這一次,木羅遲滯了好長時間,才一臉苦澀地搖了搖頭。
這頭一搖,他的心也跟著晃了起來,快要碎了。
這種狀況意味著什麼,身為九級的魔法師,他豈有可能不知?現在已經冥想無進,那其後十年,多半也只是徒勞無功、荒費光yīn而已,只是,沒有走到最後,誰又能坦然地面對這一切?誰又可能真的死心?
現在,那種幾乎是必然的結果被方天三言兩語就這麼直白無遮地如同是宣判般地說了出來,木羅心中一片蒼涼。
方天繼續說道:“身、法、時,這三樣,木羅閣下,你具備著後兩樣,只是在第一樣上,有所欠缺而已。向來,我把晉升的難度分為六等。
“春天來了,地上的草紛紛發芽。就是我們搬一塊大石頭,壓在那往常長草的地上,也不能阻止它們發芽。地上的那草,還是會曲曲折折地,以各種各樣的方式冒出頭來。這種情況,我們可以把它叫做‘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這便是第一等,必然晉升!無論如何壓制,也壓制不了的晉升!”方天淡淡說道。
聽了這話,木羅和莫里希等幾人心中是苦笑。
沙迦和灰袍老者幾人心中則是凜然。小友,你這話說的,就是說的你自己吧?除了你這樣的,誰又敢說,可以做到“必然晉升”?
“其後的幾等,木羅閣下,你可以自作設想,但總而言之,不外乎是十有**可以晉升、五五之數的晉升、相當困難的晉升、幾乎不可能的晉升、必然無法做到的晉升。”
說到這裡,方天接著道:“木羅閣下,你到我這裡來,想必也不是為了聽什麼好聽的話,那麼,便請恕我坦言,你現在,就是處在第五等,‘幾乎不可能的晉升’。如果沒有意外發生的話,你將最多保持現在的水平不降,但想進一步增益,甚至於是獲得那根本xìng的跨越,是幾乎不可能的了。”
聽了這話,木羅久久沉默。
好半晌之後,他才聲音乾澀地道:“果然是這樣的麼。我該早就死心的啊,只是……”說到這裡,他終是難以為繼了,只是搖搖頭,愴然一笑。
又是沉默的半晌,木羅才緩緩地幾乎不抱任何想法地道:“方天尊下,對於某現在的這個狀況,您……您是否有以教我?”
方天也是沉默了會,沉默得讓木羅和旁聽的幾人心臟幾乎焦灼了,才緩緩地道:“木羅閣下,不知你是否聽說過‘寧靜致遠’?”
宇靜致遠?
聽了方天這話,明暗兩處,數人一致搖頭,而在搖頭的同時,個個都懸心了起來,只聽得方天繼續說道:“學徒九級,三級為一階段。這三個階段,我擬以分別對應著‘寧’、‘靜’和‘遠’。”
“當一個魔法學徒,初始接觸魔法時,最好的意識狀態,就是‘寧’。什麼是寧?寧就是外無所憂懼,內有所憧憬。
而就在這種由憧憬所化成的熱情中,魔法修煉者一步一步地從一級走上三級,然後一鼓作氣,衝過三級,進入第二階段。”
“到了這個階段,修煉者接觸魔法已經有不短的時間,對於魔法的許多方面,也不再是全然陌生,而是變得較為熟悉,而且,經過漫長的修煉與晉升,許多的修煉者,到得此時,已經很難再保持最初的那種憧憬了。然後,持續已久的熱情就這樣緩緩褪去,而下一步的晉升看起來又分外遙遠,於是,相當一部分的魔法學徒,就在這個階段栽了下來。”
聽到這裡,回顧往昔,木羅悚然而驚。
“其實讓他們栽倒的並不是那似乎較為遙遠的下一步,而是他們自己心中的雜念。許多魔法學徒到這裡已經不再是魔法學徒了,而是被人們稱為魔法師了。魔法師了嘛,有身份的人了,怎麼可能還像以往那樣,只是抱著傻傻的憧憬,埋頭作著傻傻的修煉呢?那多傻,那多幼稚。”
“木羅閣下,不知你有否聽說過一句話?‘使人疲憊的往往不是遠處的高山’而是鞋子裡的一粒沙石。”。
誰的鞋子裡未曾進過沙石?
聽到這句話,場內場外所有的聽眾,全都被這句話中所蘊含的深遠意味,弄得沉默了。
沉默的區域豐,只有一個聲音在響起:“鞋中沙可去,識中沙難除。自以為告別幼稚的魔法師,識中所進,又豈止是一粒砂石?於是,當那一粒粒砂石充滿意識的時候,他們其實,已經很難再作舉步了。就是勉強舉步,也只不過是三步一停,五步一晃,徒作遊戲罷了。自以為告別幼稚的他們,其實告別的,不是幼稚,而是成長。”
自以為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