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玉帥的父親玉紹廷總兵為王事戰死,皇上念其忠勇,除恩賜玉帥廕襲侯爵外,並將這座府第賞賜給他。
府第佔地頗廣,樓臺亭閣,雕欄玉砌;古柏花樹,枝葉扶疏;前廳內院,曲徑回連。
玉帥出鎮西疆,偌大一座府第僅留下玉嬌龍的哥哥玉璣和嫂嫂張鸞英居住。整座府第雖然幽深壯麗,卻顯得冷冷清清。真是庭院空階寂寂,花園草木荒蕪,雖處京華鬧市,卻如置身幽谷。玉夫人已離家十年,今日來歸,觸景生清,不免有些感慨。玉嬌龍離家時年紀尚小,記憶已覺依稀,今見府內這般寬廣清靜,正中心意,暗暗高興。高師孃喜它氣象威嚴,有如躲進崖洞。香姑驚其陳設豪麗,好似來到天上。總之,各人志趣不同,感受也就不一。
再說王嬌龍的哥哥玉璣,字懷壁,年已三十,比玉嬌龍年長一十三歲。就在玉帥出京那年,參加會試中了進士,後經朝考,得點翰林,任翰林院編修,以後又任過吏部主事,一年前已出任滄州州官去了。少夫人張氏亦隨任去到滄州,因得知玉母已從西疆起程回京,於半月前特從滄州趕回料理迎候。張鸞英是世家出身,知書識禮,性情溫厚。
她在玉母面前,亦能順意承歡,克盡孝道。因此,很受王母寵愛。這次婆媳重聚,自有一番悲歡。鸞英在府第門前拜迎玉母時,見姿婆頷上皺紋增了許多,兩鬢已變霜白,心裡一陣酸楚,不覺悽然淚下。玉母將她扶起,見媳婦雖仍不減當年豐豔,畢竟已屬中年,至今尚無生育,也憐憫起她來,心裡也是難過。玉母與鸞英正敘話間,玉嬌龍已來到鸞英身旁親親熱熱地叫了聲“嫂嫂”,同時給她深深一禮。鸞英頓感眼前一亮,恍如一隻綵鳳飛來。她先是一怔,接著又是一驚,呆立一瞬,當她回過神來,認出這就是嬌龍妹妹時,也忘了還禮,便忙把她拉住,仔細打量一番,不禁嘖嘖稱讚道:“妹妹,十年不見,你竟長得這般標緻,京中姐妹簡直沒有人肯和你並坐的了。”
玉嬌龍羞紅著臉嫣然一笑說:“嫂嫂休誇。小妹久處邊陲,不諳京城禮俗,還望嫂嫂多加指教。”鸞英客套兩句後,又把玉嬌龍看了一番,心想:都說西疆荒漠,不知是何靈氣,竟使嬌龍長出這等人才!雍容而無脂粉氣,嬌豔而無柔媚態。言談動止,但覺其神情慧秀,眉目含英,鸞英想盡各種名花,都覺無可與她倫比。她突然想起《崔鶯鶯傳》中對“天生尤物”的慨嘆那段話來。她想:“嬌龍妹也許就是書中所稱的‘夭生尤物’吧!”但她馬上又自悔比喻失當,暗暗自愧自責起來。
玉母居住的正房,鸞英早已打掃佈置得停停當當,除臥室、客堂以及接見僕婢們的督勤房外,還專門給玉母佈置了一間清靜的佛堂,以便玉母一早一晚進香誦經。
玉嬌龍的臥房本安頓在玉母臥室左側的樓上,玉嬌龍推說自己好靜,嫌這裡僕婢太多,願只帶著香姑到花園後面另一小樓居住。玉母奈何她不得,也就應允了。只是說單去香姑一人她不放心,一定要高師孃也住過去。王嬌龍心裡雖然不願,也不便強辭,終於還是答應了。
這座小樓在花園後面,與玉母居住的正房相隔百步,原是玉嬌龍的哥哥玉璣讀書之處,樓下分正廳側廳,正廳乃玉璣每日向老師聆教受業之地,側廳一作者師休息之用,一為玉璣朗讀之所。樓上亦分三間,中為藏書所在,兩旁乃老師和玉璣臥室。小樓佈置得極為雅緻,正廳側廳,壁上掛滿名人字畫。樓上配有走廊,可以觀賞花園景色。玉嬌龍讓高師孃住在樓下側廳內,她和香姑住在樓上。她對高師孃說:“有什麼事要煩你的,我自會下來找你。”高師孃當然明白她的意思,連連點頭應是。她又對香姑說:“每早每晚我到花園信步,你休跟來,也不得讓人前來窺探。”
香姑心性乖巧,知小姐是暗指高師孃,也不說破,只應了聲:“小姐放心,我就守在廳前等你回來。”
玉嬌龍把一切安頓好後,便已是新年。玉府在京親故聞知玉夫人回京,都紛紛趁新年之機前來探望,自有一番鬧熱。那些親故的女眷們,只要得見玉嬌龍的,對於她的天生麗質和她那獨特的丰姿,無不驚歎傾羨,交口稱讚不已。那般富貴人家的女眷們,整天閒著無事做,最愛研裝究飾、評頭品足、說美道醜的了。王嬌龍貌美的聲名,有如丹桂飄香,很快就吹遍京城內的朱閣繡樓,以致那些與玉府非親非故的大家大眷,都以得與玉嬌龍一見為榮。當然,也有一些平時顧影自憐,自許西施而又心懷狹妒的女子,一聽別人稱讚玉嬌龍,心裡總覺不是滋味,有心要和她一比姣豔。當她們打聽到玉嬌龍將去哪家作客時,便千方百計找個藉口趕了前去。可嘆的是,她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