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當她二人穿過大壩時,早已聚集在茶棚裡的那些香客,不由都抬頭來注視著她二人。玉嬌龍儘管穿的是一身素服,頭上也無耀眼珠飾,但她那凝重矜持的步履,雍容自若的神態,以及她那恰似帶雨梨花般的姿色,在積雪未化的大壩上姍姍行來,卻有如天外飛來的仙鶴,競把那些香客驚得呆了。鬧鬧雜雜的茶棚,突然靜了下來。直至她和香姑已踏完石階進入廟內以後,茶棚裡才又傳來一片充滿驚歎和猜議的嘈雜之聲。
神殿上幔綬懸垂,香菸繚繞,燭光搖曳,紙灰飄飛。元君娘娘的金身神像,端坐殿上,凝目下視,含笑欲語。神殿裡充滿一種莊嚴肅穆而又親藹無拘的氣氛。
跟隨著玉嬌龍前來的老家院,早已候在殿上,他見玉小姐到來,便忙上前點燃香燭;玉嬌龍站在神像面前,仰視肅立片刻,然後虔誠下拜,默默地禱告著:“願娘娘聖靈保佑:保佑我父親病體早愈,百年長壽;保佑玉門遭遇的風波早息;保佑羅小虎遇難呈祥,逢凶化吉;保佑……保佑半天雲改邪歸正,早成正果,福祿綿綿。願娘娘垂念嬌龍一片孝心、痴情,開恩成全,嬌龍願減十年之壽。”玉嬌龍默禱已畢,又拜了兩拜,才站起身來,命家院去告知主持道長,她去到玉母靈柩前祭奠。道長聞說,這才知她原來卻是玉府千金,慌了手腳,趕忙來至殿前恭恭敬敬地將玉嬌龍迎入丹房就坐,一面忙命人沏茶,一面又忙命香火去後殿安排一切。
玉嬌龍趁在丹房小憩時,問了道長一些有關進香以及山上、廟裡的情況。道長興致勃勃地一一說來,狀年年香火之盛貌,誇元君娘娘之靈應,說得色舞眉飛,滔滔不絕。
玉嬌龍一邊聽著,一邊舉目向四壁望去。正環顧間,東壁上掛的一幅水墨人像畫忽然映入她的眼簾。玉嬌龍注目一看,只見那畫中人像,乃一道人,長眉鳳目,大袖寬袍,三綹長鬚飄拂胸前,更加顯得道骨仙鳳,神情清逸。玉嬌龍乍一入眼,還以為是呂洞賓畫像,但觀那道人背上無劍,不覺犯起疑來,便指著畫像問道長道:“這畫像是誰?”道長肅然答道:“這是早年廟裡主持道人、先師一塵道人,已於四十年前飛昇仙去了。”
玉嬌龍驚奇地問道:“怎的‘飛昇仙去’?”
道長說道:“四十年前的三月初間,上山進香的人盛況空前,把廟壩茶棚都擠滿了。
初五那天,一塵先師剛領著我們做完道場,他忽然對我們說道:“我修煉一生,現已年過七旬,本當尸解去了,可就是掙不脫這塊臭皮囊,以致羈遲至今,尚不得去。趁今日進香人多,我已決意捨身而去,爾等可召集進香居士們到廟後崖邊一送,也是一番緣法。‘一塵先師說了這番話後,便去更衣。
我當時年紀尚輕,不解他意欲何為,只好遵命周知進香居士們同到廟後崖邊等候。
不一會,一塵先師換了一身杏黃袍,來到崖邊,對著眾居士一稽首,返身一縱,便跳到崖下去了。“香姑在旁聽得呆了,不禁插口問道:”那麼高的懸崖,老道長豈不摔得粉身碎骨!“道長不悅地看了香姑一眼,說道:”一塵道長是藉此飛昇仙去,哪能如此。“接著他又說道:”當時進香的居上中還有不少人看到他腳踏祥雲,從崖谷中冉冉升起,直上雲霄;有人還聽到天空中奏起仙樂。自那以後,每年三月初五,上山進香的人特多。“
香姑半信半疑地望著玉嬌龍,玉嬌龍卻凝視著那幅畫像在默默沉思,她眼前正閃現著老道長縱身下崖的情景,耳邊也不斷響起道長適才所說的“本當尸解去了”的那句話來。
正在這時,香火進房來說:“一切均已準備停當,只等玉小姐前去祭奠了。”
玉嬌龍站起身來,由道長陪同著向後殿走去。
玉夫人的靈柩停放在後殿旁邊的一間偏殿裡。黑漆的巨大香杉棺木,停放在一座石臺上,棺木前懸垂著厚厚的黑幔,幔前設有香桌,桌上供有玉夫人的靈位;香桌旁點了一盞長明燈,這間偏殿由於長年關鎖著,平時除香火去上油外,很少開啟,因而殿裡充滿一股帶潮的油蠟味,使整座偏殿變得陰森森的。
玉嬌龍來到母親靈柩前,觸景生情,心裡不由一陣悽楚,便跪在母親靈柩前,哀哀痛哭起來,她想到母親對她的撫育之思,想到母親為她所受的折騰,又想到自身的種種不幸,以及眼前的處境,她更是痛定思痛,悲上加悲,直哭到淚下如雨,溼透襟衫。
香姑在旁,也陪著流了許多淚水。她直等小姐哭得夠了,才上前強著扶起她來,為她理髮整衣,半依半偎挽扶著她回到丹房裡。
玉嬌龍剛休息片刻,道長便命香火送來了幾盤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