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嬌龍:”李慕白孤身獨處,那俞姑娘住在他屋裡如何方便?“
老香火:“李慕白可不是那種欺暗室的人。昨晚他是到這觀裡來和道長下了半夜的棋,才和道長同宿的。”
玉嬌龍聽老香火這樣一說,臉也不禁微微紅了起來。她想到自己去王莊找尋羅小虎的那夜,心裡總覺有些羞慚。她默然片刻,若不在意地問道:“不知李慕白今夜還到觀裡來否?”
老香火:“若俞姑娘未走,他一定還是要來觀裡借宿的。就是平時,他每天夜晚也都要到觀前壩上練劍,十年來從未間斷。”
玉嬌龍已從老香火那無意的談話中,探知了李慕白夜夜必到觀前練劍的情況,心裡十分高興。她已拿定主意,就選在那時會他,以免旁人礙眼礙事。
老香火離房後,玉嬌龍取出隨身帶的乾糧,胡亂吃了一些,便盤坐床上閉目養神,等候天黑。
窗外天色已漸漸暗淡下來,松枝上拴著一鉤新月。玉嬌龍帶劍出房,向著觀外走去。
她來到觀門前的平臺壩上,仔細向周圍打量一番,見平臺約有十丈見方,全用花崗石嵌砌,十分平整,確是一個好的練劍所在。平臺前面立有白石雕欄,欄前安有一張石桌,並配有四個石凳,大概是供道友論道下棋之用。平臺左側的木架上吊著一口大鐘,鐘口離地兩尺,重約萬斤,把平臺襯得愈加幽古,更見靈氣。玉嬌龍步下臺階,沿著臺旁荒徑向前走去。她轉過一片疏林,前面出現一排危崖石壁,腳下的荒徑已變成羊腸小道,沿著石壁蜿蜒而去,有如棧道一般,奇險已極。玉嬌龍循著險道望去,見前面不遠的崖邊,有間小小的茅屋。那茅屋依壁面崖,有如高枝上的鳥巢一般,看了不禁今人驚心叫絕。
玉嬌龍心想:那一定就是李慕白居住的茅廬了。正在這時,忽見茅屋裡亮起了燈光,窗前映出兩個人影,似在對坐談話。玉嬌龍已從那人影的輪廓和姿態上認出一個正是李慕白,一個正是俞秀蓮來。她幾次想潛身過去,聽聽他二人談些什麼,可她剛想抽身,卻又卻步不前。她知道,李慕白和俞秀蓮都非等閒之輩,輕易近他不得。從這裡去到茅屋,只有險徑一條,毫無隱身之處,若貿然前去,必被他二人所覺,結果只落得自己狼狽。玉嬌龍仍只留在原地,遠遠地注視著他二人動靜。從窗前映出的人影上,只感到他二人是在對坐敘話,卻聽不到半點聲音。人影端坐不動,那男子身影不時舉手拈鬚;女子身影不時低下頭去,玉嬌龍雖如霧裡看山,不識廬山真面目,卻也感到他二人是在自重自持,忍情守禮,她又不禁為他二人的這般相會感到悵惘起來。過了一會,她見那兩個人影一同立起身來,接著又見他二人走出茅屋,一前一後地向觀廟這邊走來。玉嬌龍趕忙回到平臺上,一時找不到個一處妥善藏身之地,回頭望望那口大鐘,便忙將身一俯,躲到大鐘裡面。過了片刻,她從大鐘上端的圓孔裡,看到李慕白在前,俞秀蓮隨後,步上臺階,來到臺旁的石桌前坐下。李慕白有些感慨地說道:“大妹來也匆匆,去也匆匆,明日一別,又不知要何年何月才能再得一晤了。你還有什麼要說的話,不妨再在此談談。”
俞秀蓮:“德五哥和五嫂對我雖然百般體恤,視如骨肉,但寄人籬下,終非長策。
幼銘、燕姑已漸長大,我教給他二人的武藝已夠防身。我此番回到北京,決心辭別德府哥嫂,仍回鉅鹿,不時去祭掃一下爹孃墳墓,從此不再聞問江湖上的事情了。“李慕白聽了默默無語,只微微嘆息一聲。他那一聲嘆息雖輕,卻是發自肺腑,裡面不知包含了多少欲訴還休之情,又包藏了多少難言之隱。
俞秀蓮:“我此番上山來看望大哥之意,日間已經向你說明,還望大哥三思,不要自誤。德五哥亦常和五嫂在背後談起此事,說大哥在李家單傳,還說什麼‘不孝有三,無後為大’。我想大哥也是讀書人,哪能背上這等罪名,受人議論。”
李慕白:“多感大妹和德府兄嫂好心,我已早斷塵念,習於獨處,決心在山上練劍終身。婚娶之事,請大妹勿再提勸了。”
俞秀蓮低下頭去,默然不語了。
二人相對無言,靜靜的平臺上突然顯得更為寂靜,以致一片落葉的聲音也響得令人吃驚。李慕白興許是為了打破這難堪的沉默,突然問道:“你日間所說前天在銅陵渡口曾見到玉嬌龍,不知你果看得真切?”
玉嬌龍猛然一驚,一時間,幾乎完全屏息了呼吸。
俞秀蓮:“她雖喬裝打扮,哪能瞞過我的眼睛!準定是她!她在妙峰山投崖,我本已疑她是假。我猜她已去西疆,卻不知她為了何事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