勃勃地說,值得他察言觀色的只有慕行秋,楊清音算半個,李青竹不過是一個會發牢騷的半魔而已,“妖族全身是寶,人類就不行了,只有強大的妖術,比如肉身大祭什麼的,才能利用上人類的血液。我聽老君說過,人類其實是妖族的後代,這隻能說明一代不如一代。”
殷不沉嘮叨起來沒完沒了,李青竹根本插不上話,只有慕行秋能打斷他。
慕行秋直接轉向李青竹,“你是活著成為半魔的?”
李青竹嘴角露出一絲笑意,“我不需要死亡改變我的想法,我經過萬里跋涉,自願投向魔族,只為了親身體驗法術的奧妙,終於如願以償。我憎恨道統的不公,但是我能理解道士的高傲,法術會讓你成為另一個種類,高於眾生,就像人類高於野獸。”
“妖族也高於野獸,而且比人類還高出那麼一點點。”殷不沉糾正道。
沒人理他,李青竹垂下目光,“野獸太多了,破壞了世界的平衡,數量必須大幅消減,這就是魔族與道統正在做的事情,道統很虛偽,魔族只好接手。”
“你說的野獸是指妖族和人類嗎?”殷不沉總能插上話,“我也覺得太多了,可是也不能全殺死吧,應該劃條線,比如擁有中妖以上實力的應該留下,比如家世綿長的妖族也該留下……”
李青竹抬起目光,盯著慕行秋,“你所做的一切到底有什麼意義呢?你可選擇加入魔與道的任何一方,甚至可以自立山頭,可是你費盡心機保護一群不值得保護也不可能保得住的生物。眾生如蟻,消滅一批是為了讓剩下的一批質量更高。”
慕行秋笑了笑,“沒辦法,螞蟻有時候也會咬人,我當螞蟻習慣了,超脫不出來,連道統都待不下去,更不用說魔族。”慕行秋指向天空,“時候快要到了。”
李青竹盯著慕行秋看了好一會,微微躬身,“請原諒我的不自量力。”
“咱們都在做自己該做的事情。”
李青竹轉身離去,殷不沉聽得莫名其妙,很快明白過來,“哦,你們在打啞謎,道尊說自己必須拯救眾生,半魔說必須消滅眾生,既然說不攏,那就……呵呵,又是戰鬥的時候了嗎?”
慕行秋點點頭。
殷不沉放下背上的飛霄,四處張望,飛霄伸長脖子,幾乎跟殷不沉一樣高,也在四處張望,峭壁間一片安靜,房屋眾多,好像沒有任何居住者,連李青竹也迅速消失不見,倒像是在躲避什麼東西。
楊清音回來了,“沒有半魔,也沒有陣法,看來魔族是想來一次公平鬥法。”
慕行秋轉過身,“答應我一件事。”
楊清音不吱聲,站在一邊的殷不沉滿懷焦急,甚至想替她答應下來。
“為什麼?”她問。
“因為咱們的兒子,因為我在止步邦裡還有一副身軀。”慕行秋眨下眼睛。
“對對,道尊還有一副備用的身軀,咱們可沒有。”殷不沉實在忍不住了,他知道慕行秋的用意。
楊清音勉強點下頭,“別忘了,你的魂魄是唯一的。”
一直跟在慕行秋身邊的跳蚤走到楊清音身邊,兩隻角間發出淡淡的光芒,殷不沉急忙走過來,站在跳蚤的另一邊,飛霄收回脖子,四足靈活,比殷不沉還搶先一步靠近麒麟。
慕行秋要與魔族進行一場專心致志的鬥法,他希望楊清音能在必要的時候逃走。
跳蚤已經做好準備,楊清音、黑凰、殷不沉、飛霄只需配合施法,至於能否成功逃走,就是另一回事了。
薄薄的夜色籠罩望山,谷中的三萬三千棵星雲樹卻更顯豔麗,飄浮在空中的種子也更加明亮,連殷不沉也能看見了。
“道尊,如果來不及,或者你覺得有必要,請您遵守承諾分出一點點時間殺了我,我自己動不了手。”殷不沉哭喪著臉,兩隻眼睛更溼潤了,他知道自己絕不在魔族劃下的生存線之內,“還有飛霄,讓它跟我一塊死,別讓它孤零零地留在世上。”
飛霄扭過頭,惱怒地盯著殷不沉。
“唉,你東躲西藏太久,不知道這世上有多少邪惡的妖術,他們會將你煉得面目全非,最後可能還會燉湯吃掉,相信我,死亡絕對是更好的下場。”殷不沉安慰道。
飛霄垂下了腦袋,慢慢向殼內縮排去。
楊清音沒再說什麼。
夜色並非緩緩隱去,而是突然間一把攫住整個望山,天上沒有星月,漆黑一片,飄浮在樹冠之上的種子亮得如火,可它們吝於分享光芒,除了顯示自己的存在,沒有照亮多大區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