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魄是不可見之物。慕行秋在珠子裡面能看到的只是一些映像:不同年紀的芳芳排成一列,都在端坐存想。連幾歲的還很稚嫩的她也不例外。
芳芳喜歡修行,她是天生的道士,在霜魂劍內終於能夠不受干擾地一直存想了,可她沒有身體、沒有三田、更沒有內丹,慕行秋不知道她的修行最終會走向何方。
道法無邊,不只指其高深,也是說其遼闊,禿子和芳芳的魂魄都處於普通道士極度陌生的領域內,慕行秋更是一無所知。
他沒有打擾芳芳的魂魄,唯一做出的決定就是今後儘量不再使用劍內的魂魄之力,讓芳芳就這麼保持安靜。
他準備退出霜魂劍,突然又改變了主意,順著一連串的珠光極速前行,找到了一隻認識的魂魄——孟元侯。
正常的魂魄在七日之後都處於無知狀態,只剩下記憶中的片段,像水草一樣飄浮在珠子裡,芳芳是唯一仍有意識的魂魄,但她大部分時間都處於存想狀態,幾乎不動。
孟元侯的魂魄與眾不同,居住的珠子看上去更有質感,隱約還像是琥珀,裡面也分散著若干段飄浮的記憶,但是在正中間,一個小小的孟元侯正在不停地吸收這些片段,隨時都有新的記憶片段產生,所以他永遠也吸不完。
就是臨死前的這麼一個簡單念頭,經過層層轉換之後,居然能產生極為強大的吸力,慕行秋再次感到不可思議。
他試圖與孟元侯的魂魄溝通,卻不得其門而入,這不是芳芳的魂魄,不可能對外界的事物做出任何反應。
慕行秋的魂魄退出霜魂劍,一無所得,只是感到身上有些冷意,好像血液很久沒有流動過似的。
禿子正停在對面的半空中盯著他,“小秋哥,你這一覺睡得可真長。”
“是嗎?”慕行秋覺得自己在劍內只待了一小會。
“整整一天,我們都有點擔心你了。”
慕行秋大吃一驚,起身走出帳篷,發現太陽果然比自己進帳時偏東了一些,上一次他的魂魄進入霜魂劍時可沒有這種現象,而且他在劍內什麼也沒做,甚至沒跟芳芳的魂魄說過一句話。
辛幼陶急匆匆地跑過來,“你總算醒了,左流英回來了。”
“太好了。”慕行秋正想從左流英那裡得到指點。
辛幼陶臉上卻沒有喜色,“他不是一個人回來的,還帶著一群牙山道士。”
第五百二十六章牙山的客人
牙山道士現在才找上門來,慕行秋覺得他們的反應實在太慢了,牙山應該早就發現琥珀道士被掏空的真相,遲遲沒有前來索要,大概是想給周千回一次機會,讓他盜走禿子。
最讓他疑惑的是左流英,這位禁秘科道士一會像是道統的叛逆者,一會又像是道統最堅定的維護者,慕行秋不敢對他做出任何判斷,突然想起蘭冰壺臨死前的那句提醒:
“他在十八歲的時候差一點入魔,他的父母為此而送掉性命,這是他的心劫,用念心幻術可以打敗他。”
慕行秋對這個“秘密”是存有疑問的,左流英十八歲的時候蘭冰壺已經被逐出龐山,她可沒說自己是怎麼打探到此事的,沒準只是騙他冒險的詭計。
辛幼陶湊上前一步,“我們什麼都沒說,我藉口魔侵道士們心緒不穩,沒讓他們進入營地,他們也真就沒進來,但這事還是挺麻煩的。”
營裡藏著太多的秘密,孟元侯的魂魄、周千回被俘、附著魔尊正法的草帽、死而復生的甘知泉、入魔的甘知味、數十名經受破芽之法的道士,每件事情在普通道士看來都極不正常。
“你做得對,不能讓他們進營,我這就去見他們——稍等一會。”
慕行秋轉身回到自己的帳篷裡,召出霜魂劍和一柄九寸長的玉斧,施展了一道法術,對禿子說:“看住玉斧。別讓任何人靠近。”
“放心吧。”禿子立刻飛到玉斧旁邊,頭上的魔眼閃爍著紅光,露出一副如臨大敵的神情。
慕行秋一直在等牙山道士上門。為此早就做好了準備,他將孟元侯的魂魄轉到了玉斧裡——除了亂荊山道士孫玉露,不會有人想到他這名念心科弟子竟然學會了真正的燈燭科法術。
慕行秋衝禿子笑了笑,走出帳篷,辛幼陶還等在外面,其他道士也都從帳篷裡走出來,遠遠地望著慕行秋。目光中有期望也有疑慮,很少有人注意到。這個群體對外來道士的恐懼甚至超出了對妖族的警惕。
慕行秋召出被銅印和閃電網束縛住的光球,遞給辛幼陶,“一刻鐘之後,收起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