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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發生得太突然也太慘烈,居然沒人發出叫聲,就連平時膽小的周平和小青桃,也沒有發出一點聲音,只是呆呆地望著從天而降的身軀和漫天散落的血霧。
楊清音高高跳起,接住半空中的關神躍。
西介城惡霸的兒子,不屑於討好本國王子,寧願追隨滿口髒話的道門之女和敢打敢拼的野林鎮小子,他倒在心儀者的懷中,鮮血噴湧卻拒絕喊痛,突然者後悔萬分,後果他沒有留在五行科,而是利用最後一段時間守在老孃身邊,該有多好?
“別告訴……我父親……我輸得這麼……”關神躍的鮮血跟字句一塊從嘴裡流出,他有太多事情想說,卻只能選擇最重要的一件,“替我……謝謝……小秋……”
楊清音出身於古老的道門家族,在正式修行之前就已經開始學習如何控制情緒,長輩們總對她說:“讓你的心像湖面、像鏡子一樣,映照喜怒哀樂,卻不為之所動,這就是成功。”
所以她可以胡作非為,可以髒話連篇,可以為自己已經註定的命運而流淚,但心境從未動搖,她仍然是一名優秀的道門之女,在家族看來足以承擔生育奇才的任務。
所以她露出微笑,她不會效仿世俗女子痛哭流涕,如果愛她的人就要死去,她要展示自己最美的一面,“傻瓜……”她說,聲音卻不受控制地哽咽,“哦,傻瓜,你知不知道,你要把老孃害慘了。”
關神躍嘴角抽動,努力想給出一個笑容,他明白這句話的含義,還想再說點什麼,嘴裡的血卻在不停湧出,他的眼前的紅色越來越濃重,遮住了老孃的容貌,他想伸手撥開紅色……
漆無暇恢復正常體型,站在龐山弟子十幾步之外,神情比任何人都要激動,“悲傷能夠加強傷情陣的力量,哭泣吧,人類,用你們的眼淚祭奠死者,千萬妖魔死於道統之手,你們這點補償遠遠不夠!”
然後他指著那個面無表情的少年,“而你,慕行秋,露出你的憤怒吧,魔王會一同顯現,這樣一切問題就都解決了。”
這不是小秋第一次面對死亡,可他卻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憤怒,二良死的時候,悲傷與不解沖淡了仇恨,此時此刻,他只有最單純的憤恨。
可他沒有動,即使烈焰焚身,他仍然保持著一絲冷靜,那是他幾年修行的成果,也是他從小就已顯現的性格之一。
漆無暇露出微笑,“看得出來,你們試圖組成拳陣,卻不得其法,呵呵,因為你們是道士,互相攀比,互相競爭,從來不會全心全意地追隨另一個人。瞧瞧這個傷情陣,要不是梅家的老太婆取得了這些人的信賴與崇拜,根本就不會生效。你得像她一樣,讓你的夥伴們相信你、敬仰你,願意為你付出生命,唯有如此才能合力為一,組成拳陣。”
小秋轉身看了一眼自己的夥伴,關神躍已經沒有了生氣,楊清音正抱著他發呆,其他人的臉上恐懼逐漸佔據上風,只有小青桃咬著嘴唇,還保持著鬥志。
他知道漆無暇沒有撒謊,他也知道這些人是不可能組成拳陣的,即使再給他們大量時間也不行,那種放棄自我全心追隨另一個人的做法與道統的修行格格不入,反倒是心智尚未完全開化的妖族,能夠輕易地組成妖陣。
小秋不明白念心科傳人為什麼從一開始就向他展示鍛骨拳,對他進行誤導,然後又在夢中教他率獸九變的歌訣,但他明白了十幾年前梅傳安的感覺:辛辛苦苦追逐一個目標,就在目標即將實現的時候,發現它是一件無用之物。
他開口了,聲音裡沒有一絲憤怒,“我很納悶,你是怎麼蠱惑梅婆婆為妖族做事的?”
漆無暇抬頭看了一眼月亮,他還有一點時間,如果想讓魔王與少年分離,就得讓慕行秋更憤怒一些才行,“很簡單,梅家老太婆到處傳教,甚至深入舍身國,總跟人說起她的兒子和咒語。那是一句無用的咒語,異史君給它注入了妖術,老太婆很高興,以為那是她兒子的功勞。我裝成古神教的使者,與她談了許多。她很有用,死心塌地以為所做的一切都是古神的意志。而且她憎恨龐山道統,讓整個計劃變得更完美了。她現在一半清醒,一半受我控制,比純粹的傀儡要有用得多。”
漆無暇得意地看著慕行秋,很快就失望了,少年的神情沒有因此顯得更加憤怒。
“異史君?”小秋從來沒聽說過這個名字,“就是這個人告訴你我是‘魔族使者’?”
“這不重要,關鍵是我知道這資訊十分準確,如果你不想再流更多血的話,就乖乖讓魔王離身,很簡單,發洩你的憤怒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