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面前的美味佳餚無動於衷。
她看到了自己熟悉的人,斷流城城守陳知味,肚皮滾圓的老傢伙,曾經酒後對她動手動腳,斷流城的黃符軍新統帥符皓,據說是皇族子孫,表面上優雅風趣,骨子裡儒弱貪婪,雲夢仙從他這裡從來沒得到過半分賞錢,反而每月都要上交一分所謂的軍械費。
“對面就是成群的妖魔,黃符軍背井離鄉過來保護你們,可不容易。”這是符皓經常掛在嘴上的一句話,每個人都明白其中的含義,那就是要錢、要更多的錢。
主桌上還有兩位奇怪的客人,一位年輕的道士和一位年輕的符籙師,雲夢仙很少給這種客人唱曲兒,心中又是一驚,急忙垂下目光,再不敢開口。
慕行秋接受了邀請,獨自前來赴宴,發現所有人都變得健忘了:城守陳知味曾經在慕行秋手中吃過大苦頭,幾年不見,他似乎連慕行秋是誰都給忘了,一口一個“龐山貴客”,滿嘴的官腔;黃符軍統帥符皓原是南方皇隱城的都督,曾經差一點死在申庚手下,他也將往事忘得乾乾淨淨,態度十分冷淡,見面之後總共只說過兩三名完整的話。
其他官員也都不冷不熱,儘量躲避慕行秋的目光,尤其沒人敢說出“慕將軍”三個字。
這可不是一次懷舊的宴會,只有一個人對當年的往事表現得很感興趣,就是那位年輕的符籙師。
符籙師名叫梁世濟,相貌俊雅,不到三十歲,戴的卻是九重冠,位居聖符皇朝龍賓會十二位大符籙師末席。只有他幾次試圖交談當年的斷流城大戰,慕行秋一律敷衍過去。
唱曲藝人的到來,改變了宴會上的暗鬥方式。
陳知味佯裝不認得雲夢仙,冷淡地問:“你都會唱些什麼?”
雲夢仙會的曲子不少,可是在夕照湖,她知道自己該如何回答,“賤妾會唱斷流城外的一場大戰,天地因之鉅變,生出城邊一座黃燦燦的夕照湖……”
“就唱這個。”黃符軍統帥符皓難得說句話,隨後抓起酒杯,默默地喝酒,好像他根本就不屬於這場宴會。
琴師撥絃,雲夢仙婉轉吟唱,她是個乖巧的女子,知道這種場合該唱哪種曲子,黃符軍是這首曲子裡的主角,光是渲染符籙製造出的重重法術,就用去了一半字句,然後才是歌頌聖符皇朝的將士勇往直前。
不管唱些什麼,雲夢仙的聲音是無可挑剔的,幾名官員伴隨曲調輕輕地搖頭晃腦,宴會上的冷清氣氛為之一散。
曲畢,雲夢仙偷瞧主桌上各人的臉色,陳知味臉上帶笑,她知道這種笑隨時都會轉為兇狠的面孔,符皓仍在默默品酒,似乎根本就沒有注意到唱曲結束,道士似笑非笑,符籙師面無表情。好像有些不滿。
雲夢仙收回目光,心中怦怦直跳,她終於明白,今天這場宴會的真正主角乃是這位梁大符籙師,兩人曾經見過面。那時的梁世濟可沒有現在這種冷漠的眼神。
“不是有一首《將軍行》嗎?唱來聽聽。”一直默默喝酒的符皓突然開口了,語氣生硬,好像憋著一肚子火,說話的時候連頭都不抬。
“賤妾對這首曲子不熟,外面的張三先生……”雲夢仙還沒明白黃符軍統帥有何用意,但已預感到再唱下去會有危險。想要將這塊燙手山芋轉到別人手裡。
“不熟?那就是會唱了,開始吧。”符皓的聲音變得嚴厲起來,幾名仍沉浸在曲調之中的官吏一驚,急忙正襟危坐,看著滿桌的酒菜,卻連筷子都不敢碰一下。
雲夢仙無奈。只得緩緩而唱,儘量吐字含糊些,反倒別有風韻,又有官員跟著搖頭晃頭了。
《將軍行》唱的是一位將軍鼓舞軍民士氣,身先士卒打敗妖兵的故事,用詞簡陋,卻是普通遊客最為喜歡的一首曲子。雲夢仙還在皇京的時候就能熟唱此曲,數年間已不知道唱過多少遍,卻從來沒有一次像現在這樣膽戰心驚。
她一直在悄悄觀察梁世濟,總覺得這位年輕的大符籙師正在醞釀著什麼。因此當梁世濟眉毛一揚,她立刻閉嘴不再唱下去,毫無準備的琴師過了一會才住手。
“我問你,《將軍行》裡的這位將軍姓甚名誰啊?”梁世濟開口問道。
雲夢仙立刻跪下,“賤妾不知,賤妾是從別人那裡學來的曲子,一知半解。都不知道里面究竟說些什麼。”
梁世濟嘿了一聲,“這是一首反詩,裡面的將軍並非人類,乃是巨妖王漆無上,妖人編造此曲。隱去姓名,借用你口頌揚妖兵功績。”
雲夢仙臉色驟變,怎麼也想不到一首曲子會惹來這麼大的罪名,“大人饒命,賤妾淺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