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底暴騰起濃濃的殺意,司馬槿面寒如霜,冷喝道:“住口騙子!你若現在就出來,本姑娘大可繞你一命。本姑娘有上百種手段逼你出來,到那時,我定要你的魂體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哈哈哈……”
“安伯塵”嘴角高揚,抬頭大笑,眉宇間掠過一絲陰鷙:“首先,我不是騙子,我剛才所說的話句句屬實,只不過是你們會意錯了而已。其次,就算我真是騙子,也是這世上最厲害的騙子,又怎會被你滿口胡話嚇到?”
心中生出一絲無力,看著緊逼上來的“安伯塵”,司馬槿又退一步,下意識道:“你究竟是誰?”
“我是誰?”
“安伯塵”停下腳步,扭頭看向廟首的龕牌,一瞬間雙目中染滿滄桑:“出來之前的那個名字早已拋棄,當這個巫宗又非我所願,那麼我便只剩下一個名字了。我叫……九辰君。”
九辰君……好耳熟……九辰君!
腦中嗡的一聲,司馬槿愕然看向“安伯塵”,無數個念頭起伏在腦海中,一個個都顯得那麼的可怕,直令她措手不及。
覺察到了司馬槿的震驚,“安伯塵”先是一愣,隨即笑了起來:“看來你們也知道這個名字。也是,你們應當知道。”
我們應當知道,他說這話到底什麼意思?
月光淒冷的廟廳內,水銀打造的槽道凌亂散落,司馬槿輕咬朱唇,心思急轉,漸漸的,她的臉上浮起不可思議之色。
“這一切都是你設計的?”
九辰君是那個戲偶的名字,被離公子寫於藏頭詩中,也是安伯塵和司馬槿相識之初,最想得到的東西。
倘若這一切的一切都是眼前佔據了安伯塵肉身的人所為,從二蛇的出現,到兩人的邂逅,再到小安子一次又一次的際遇……世上真有如此強悍的佈局者,精準如斯,有如神助,試問天下間還有誰是他的對手,還有誰能逃得出他的蛛絲羅網?
生平第一次,司馬槿只覺全身無力,腦中一片空白。
“哈哈哈,世上豈有毫無變數的佈局,就算老天爺也難以為之,你卻是太抬舉我了。”
聰明人說話向來一點即通,轉眼的功夫九辰君便明白了司馬槿話裡的意思,臉上浮出古怪之色,“安伯塵”哂笑一聲,隨後又輕嘆口氣,幽幽道:“罷了,你時日無多,告訴你也無妨。我之前和你說過,我曾傳授當今匡帝彈指佈局術,此術雖非神通道法,可再厲害的神通道法也難以和它相提並論。舉例來說,我在河邊,河對岸是一片森林,我想讓河水淹沒森林,可我的力量渺小如斯,只能藉助天地外物。”
“於是乎,我開始研究河水與森林之間的關係,推敲出種種變數,並將它們聚合在一條軌跡上。再然後,我挑選出一顆石子,將它丟入河中,它會按照我先前設定好的軌跡下沉,在此途中或許會生出種種變數,發生種種出乎我意料之外的事,可那些變數早在我推衍之中。因此,無論中途發生了什麼,對岸的森林註定會因為我彈出的一顆石子而被大水淹沒。”
很久沒在有血有肉的身體中和人說話,九辰君興致勃勃的說著,一點都不關心對面的少女能不能聽懂。
彈指佈局術雖然深奧,這世上能一次便聽懂者屈指可數,而司馬槿正是那為數不多的人之一。
“蝴蝶扇動翅膀,微不足道的舉動,卻能讓萬里之外的海水衝上海岸,席捲府縣。這隻蝴蝶的翅膀是你有意撥動的,你不知道途中會發生什麼,只需大海咆哮便可。”
聽著司馬槿絮絮之言,“安伯塵”眼裡閃過一絲亮光,微微驚訝。
“那在許多年前,你又彈出了怎樣一顆石子?”抬起頭,司馬槿問道。
深深看了眼司馬槿,“安伯塵”自嘲一笑:“我被姓易的困在此處,身受重傷,光憑打坐運功無法痊癒,他名義上是饒了我一命,事實上卻是想逼死我。我又豈能讓他如願?我施放禁咒,減緩肉身的腐敗,所付出的代價則是永遠無法修復好這具肉身,正如我先前所說的一樣,我花費了六十多年的時間重新聚成魂體,所要做的自然是尋到一具適合的肉身。”
“而我只做了三件事,傳出《大匡神怪談》,和那條從洞天福地降臨的蛇妖探討人丹之道,以及將彈指佈局之術傳給匡帝。然後我便開始等待,等了五十多年,終於等來了這具上好的肉身,比我想象中還要出類拔萃,不足二十歲便擁有天品修為,以及一身神通,潛力無窮。”
沾沾自喜的表情出現在“安伯塵”臉上,在司馬槿看來要多古怪有多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