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男人顯然已經成長了許多,他銀色的長髮在星光下如此美麗,我想起它們曾經飄蕩在水裡的樣子,柔柔的泛著星光。
他閉著眼睛,看起來就像在沉睡,從我在遠東的時候醒來我就知道,他是神偏愛的,因為他和他一模一樣。
我把手輕輕蓋在他眼睛上,我知道他快要醒來了。
我感到我的掌心被他的睫毛劃過,沒有再劃回來,我把手輕輕拿開。他墨綠色的眼睛看著我,沒有疑惑也沒有驚訝。
我們活的太久,以至於把坦率全部隱藏起來。
“我有點意外,”他說,“沒想到醒來會看到你。”
我想微笑,但是我發現我的表情很僵硬,於是微微點了點頭。
“恐怕發生什麼事情了。”他輕聲說,白皙的指尖將額前銀色的頭髮挑起來,墨綠色的眼睛微微眯起來,“不過看到你,我還是感到很高興。”雖然我一點也看不出他高興的表現。
“我也一樣,”我說,“……你還記得你是為什麼來找我的嗎?”
他抬起頭,下巴線條優雅而美麗:“星星不見了,戰爭又要開始了。”
“恐怕是的,”我柔聲說,“身體有不舒服嗎?”
我一直不知道神會對他有什麼懲罰,我一向是個想象力貧乏的人,無論是謀殺還是亂倫,在人類中都算是重罪,更何況是在我們精靈族中。
他沉默了一會說:“恐怕我忘記了什麼東西?”
我沒有說話,他也沒有追問,只是輕輕的站了起來,我看見他那美麗的銀色長髮上跳動著美麗的光澤,因為他的移動而閃爍起來。
他站起來,他動作優雅的讓人心跳幾乎停止——他就是這樣,完美的幾乎接近神。我不明白,這樣的人為什麼會喜歡上一個半精靈,甚至為了他而接受神遣呢?
我忽然自嘲的扯了扯嘴角,我自己也是這樣,有什麼資格來評價他呢?
他轉過頭來,墨綠色的眼睛彷彿包含著美麗的星辰,美麗而深沉,就像那一片廣袤而歷史永久的瓦貝耐拉樹海一樣。
他輕輕的說:“你的神遣還在繼續嗎?”
我避開他的視線:“是的。”
“你最好快點適應,”他柔聲說,“你知道……祈禱從來都沒有用。”
“是的,”我應了一聲,“我只希望自己好過一點。”
他輕輕的笑了起來:“我不知道你還會執著在這一點。”他的聲音很溫柔,溫柔到讓人忽略掉他說的那些殘忍的話。
他慢慢的走向神殿,緩慢而優雅,就像至上神本人。我不禁想著,他是怎麼樣對待他的情人——那個半精靈的?
我幾乎想不出來他帶著寵溺的聲音或者溫柔的親吻靠近那個半精靈。我也甚至不敢相信,他居然也會喜歡上別人。
是的,我們也曾經無知過,曾經滿懷熱情,我不相信他沉澱了那麼久的感情會輕易為人開啟——這有些不可思議。
我走過去,輕聲問他:“你知道自己忘記了些什麼嗎?”
他轉過頭安靜的看著我:“我總會想起來的,芙麗雅。”
“那是神遣!你不可能拒絕,”我的腦中一片空白,我不想和他吵架,真的,我甚至不願意對他高聲說話,“聽著弦!你以為你是誰?你是神嗎?你只是神創造出來的,你有什麼能力對抗神遣?”
“冷靜點,芙麗雅,”他還是那副樣子,溫柔自制,“你是這樣想的嗎?”
“我不應該這麼想嗎?”我側過頭,我的情緒總是不如他控制的那麼好。
“如果你總這麼想,神遣就會一直下去。”他輕聲說。
“那是神遣……”我喃喃的說。
“你覺得是,那就是,”弦似乎不想和我爭論,繼續往前走,我猶豫了一下跟在他後面。他長長的白色袍子劃過柔軟的草葉,我跟在他後面踩上那些葉子。
“你記得一個叫梵音的半精靈嗎?”我忽然問。
“不。”他輕輕的應了一聲,“抱歉,我沒有印象。”
我不相信他能對抗神遣,我不相信……
我給了他預言,他沒有遲疑的離開了神殿,在黎明的時候。
我明白他的意思,但是我不相信,神的譴責我們沒有辦法對抗。我輕輕的笑了笑,其實他也一樣,他也忘記了梵音。
半精靈當然很驚訝,他惱怒的想要離開,但是被祈攔住。祈的身上有某種力量,我不明白是什麼,我還沒有辦法去占卜黑暗生物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