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路問了這麼一句,他就猜到了嗎?
沈青瑄不以為然的道:“我是說,假如,你想的太多了吧,真不愧是書呆子。”
沈青瀾淡淡一笑,道:“沒有假如,這件事,跟旁的事沒有可比性。你來到底是為了什麼?”
沈青瑄嘆氣。他怎麼就這麼迂腐呢?連假如都不肯假如,還是說,他對楚亦可執念已深,竟連假設的惡果他都不願意接受麼?
要是這樣,那可就更糟了。
沈青瑄故作調侃的道:“大哥,你不會是沒信心吧?這件親事,說起來不過是兩家父母早年間的玩笑之談,誰想你竟當真了。多年的青梅竹馬,不能締結良緣的痴男怨女不知凡幾,你總不會也是這痴人中的一個?”
沈青瀾回答道:“痴者自痴,更顯深情,也沒什麼不好。”他總是能把話輕飄飄的扯開。你若說他沒回答,他明明答了,可他的回答,幾乎跟問題本身沒有任何關係。
沈青瑄撓撓頭,道:“婚姻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萬一要是楚大人不願意結這門親事了呢?你待如何?”
沈青瑄說的輕巧,可目光咄咄,一眨不眨的盯著沈青瀾的臉,頗有點急切和緊張,顯見得對楚清瀾的答案十分的在意。
沈青瀾笑了下,道:“你今天的話好生奇怪。這要是幾年前這麼問,我還覺得有可答之處,如今萬事俱備,楚伯父怎麼可能反悔?”
沈青瑄氣的一踢桌腿,道:“你總是這麼溫吞如水,連句囫圇話都不肯好生說,我只問你,若是親事不成,你待如何?”
“什麼如何?”見沈青瑄不耐,沈青瀾不僅不急,並且還是那樣溫文如玉:“凡事自有天定,你不必為我擔心,也不必做這種杞人憂天之念。若是無事,陪我下兩盤棋,還是溫習兩篇書……”
沈青瑄氣的跳起來,指著沈青瀾,點了半晌,才道:“跟你說話,簡直要氣死我了,我不跟你說了。我才不跟你下棋,今天跑了一天,出了一身臭漢,我還沒洗呢。”
說著沈青瑄跳下椅子就往外走。
沈青瀾也不氣,只說了一句“慢走”。
沈青瑄停到門口,又回頭,不懷好意的瞅一眼沈青瀾,道:“大哥,你房裡的芳濃和脂冷兩位姑娘……”
沈青瀾還是面色溫和,並無羞赧之態。
沈青瑄便嘿嘿冷笑兩聲,道:“你還是儘早收用了吧,不然,還真對不起你自己。”
芳濃和脂冷是沈夫人一早就挑好的兩個身家清白、容貌秀美的大丫頭,兩年前就放到了沈青瀾的屋裡。用意不言自明,那是做為通房準備的。
大家公子,誰身邊沒有幾個通房丫頭?只等著開了臉,主母進門,便抬為姨娘。
沈青瀾習以為常,雖然並不反對,卻也並不熱衷,因此這兩個丫頭在他房裡一待也待了兩年了。平時不過是做些大丫頭隨身服侍之職,他倒一直沒收用。
沈青瑄冷不丁丟下這兩句話,倒真是匪夷所思了。他什麼時候這麼熱衷於管自己和自己房裡的事了?
沈青瑄如一陣風,來的疾,去的也快。沈青瀾見望不著他的身影了,這才重新坐下,思量了一會,突的起身往外走。
松直跟上來,道:“大爺,快用午飯了,您這是要去哪兒?”
“出去。”他只簡短的說了兩個字。
松直不敢多問,只得低頭跟著。就見沈青瀾三繞兩繞,直接去了忠國公沈雲正的外書房。這幾年,沈青瀾年紀漸長,又自小負有才名,沈雲正有什麼事,都願意跟他商量。一來是進行察校考核,看長子的才能如何,二來也是勤加指點,使他更懂人情世故的意思。
因此外書房的小廝一看是他,便行禮讓他進去。
沈雲正和幾個門生、幕僚在議事,聽得是沈青瀾進來,便只揮手叫他在旁邊稍等。
眾人見沈青瀾雖然神色從容,但這位大公子不經傳召而自來,顯然是有事要和沈雲正說,便很自覺的告辭。
沈雲正笑看著沈青瀾:“什麼事,叫你如此心浮氣躁?”
沈青瀾臉微微有些脹。他自認為修身養性的功夫已經做足,儘管心裡慌張,可這一路都行的不疾不徐,怎麼還是被父親瞧出來了?
沈青瀾頗為羞愧的道:“兒子養性不足,有愧爹爹平日的教誨……”
沈雲正是個面目清俊的中年人,一雙神膝熠熠的眸子裡滿是慈愛的光,他一揮手,制止了沈青瀾的自愧。沈青瀾還年輕,平日已經做的十足十努力了,兼且他天分亦高,自己沒什麼可不滿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