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鳳凰向來是有雪的日子才出來作案,其他時候都在享用花不完的銀子,快樂逍遙。因此她每件案子做得極大,往往讓一個富翁傾家蕩產,早是官府通緝的人物。酈遜之卻管不了這個,有金牌在手,旁人想來不能把他怎麼樣,倒是有用之人千金難求。
“好吧,看在師叔的面上,我先答應著,萬一不行,我掉頭就走,你別攔著。”
酈遜之笑著朝她拱手,“多謝。官府的人不會上門管這等閒事,和我在一起你只管放心。”雪鳳凰拍拍他的肩,“我是很放心,不過,你千萬別太放心我,說不定我一時手癢……”
“這我不怕,頂多有雪的日子看緊你。不過我一直奇怪,有雪的日子,照例說人都怕冷怕溼,反會待在家中不出門,你再去做買賣,豈不是難上加難?”
雪鳳凰眼一眨,轉開話題道:“這是個秘密,我不會告訴你。說起來,幫你的忙有沒有別的好處?我花銀子很快,若是手緊……”
談到酬勞,酈遜之頗有無能為力之感,一本正經地道:“我們可以討教武功,切磋偷技,一兩個月下來案子破了,所學亦有長進,無論於國於私都是皆大歡喜。你說好不好?”
雪鳳凰聽得沒趣,手一擺,“早知如此我就不該貪心,怎麼也不來打你的主意。”酈遜之想到一事,問:“對方會不會為難你?”
“我只收了百多兩銀子定金,他們要是肉疼就拿回去。我愛幹就幹,惹惱了我,就查出他們的底細偷個一乾二淨,看誰有本事!”雪鳳凰說得輕描淡寫,恢復了神氣。“其實你對我們這行夠熟,我師叔想必都教過你,何必要我幫忙?”她暗道既沒油水,能溜就溜。
“小佛祖不想把我變成偷兒,只教了皮毛,否則讓我父王知曉,非找他算賬不可。聽他說多了,我曉得一些大概,但其中的不少門道連聽也沒聽說過,得靠你才行。”
“說得有理。唉,你怎麼就會認識他呢?”雪鳳凰大嘆一口氣,“你有什麼事要麻煩我,不妨說來聽聽,要是太麻煩,我看那人情不如改日再還。”
“我正在查一樁與偷盜有關的案子,你一定拿手,不必擔心。”
雪鳳凰只得應了,伸了個懶腰道:“站著說太累,我也渴了,請我吃喝一頓,找個地方慢慢聊如何?”若是從今後吃喝玩樂能不用自個兒花銀子,她眼睛一亮,還是值得高興。
兩人走回大街,想挑一處安靜的茶坊酒肆。走了兩步,雪鳳凰雙眼圓睜,拉著酈遜之往一家頗為招搖的店鋪奔去。酈遜之抬頭一看,“楚記玉器”,不明白雪鳳凰又有什麼花樣。他停著不走,道:“找個茶館地方聊天便是,來這裡作甚?”
“喂,中原楚家的名頭,你不會不知道吧?”
“聽說過,和我們無關。”
“和你自然無關,和我就大大有關。天子腳下就數楚家玉器最正宗,正巧走到門口,你不進去看看?不是說互相切磋麼,我可以教你如何辨認好玉,你不是能學點東西?”
酈遜之見她說得在理,只得依她。兩人走進店裡,立即有夥計請座上茶,十分周到。雪鳳凰悄悄對酈遜之道:“來這兒的都是有錢人。”酈遜之低聲問:“你常來麼?”雪鳳凰道:“常來。”發覺酈遜之眼中不懷好意,哼了一聲道:“但我從來不打楚家的主意,你不曉得楚奶奶有多難惹?相比之下,我寧願去偷你們王府。”
酈遜之一笑了之。雪鳳凰這話也是說說而已,康和王府中有斷魂安排的機關,很多專防夜行人,即便按圖索驥亦不易闖入。四大王府都安全得很,只要不出門,絕不會惹上殺身之禍。
有夥計問他們想看什麼,雪鳳凰選了上好的墨玉,夥計進內屋去取。酈遜之掃視四周,見店中人頭攢動,生意很是興隆,每個客人身邊都有一兩個夥計陪伴。老闆正和一個南方商人竊竊私語,手中拿著一塊黃玉品頭論足,來不及顧及其他客人。
這時門口走進一個貴公子,從頭到腳掛滿了眼花繚亂的玉飾,像一家流動的玉器貨攤。一時間客人們紛紛被吸引到了他身上,老闆停下交談,走過來招呼道:“這位公子,要看些什麼貨?”
“把最好的拿出來就是了。”少年懶洋洋的,徑自挑了位子坐下。待他坐定,人們才把眼光挪到了他臉上。他長得斯斯文文,說不上好看,但也不討人厭。酈遜之和雪鳳凰對視一眼,異口同聲道:“他易了容!”兩人的話音很低,那少年卻已聽見,斜斜地射來一道兇狠的目光。酈遜之暗想,此人神氣活現,必有什麼來頭。
卻聽雪鳳凰悄聲低語:“這個人有點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