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那三十五人如今在何處?”那人眼中光芒頓失,不無失意地道:“除了你們酈家七將外,這十幾年來幾乎不剩什麼人。”這些話牽動了他心底的某根弦,神采飛揚的整個人忽然沉靜下來。
酈遜之發覺了他的轉變,那些人中也有他的親友罷,否則何以舊事不堪重提。猶豫是否要再繼續問,那人卻又嘆了口氣,黯然的眼神慢慢轉為安然,淡淡地道:“人世滄桑本是如此,也該看得開了。”
酈遜之想到父親百戰還生,不由感嘆造化度人,那“康和王”三個字是由多少血汗白骨築成!?心裡頓感慘然。他不願多想,連忙說道:“以先生高見,我父王今日性情大變,不同往日,是否與舊事相關?”人一旦老了,就容易回想往事,以父王的慈悲心,思及共闖天下的一班弟兄,轉而收心念佛、歸於平淡,也未必不可能。
如果真是如此,他會不會走上父王的這條路?如果最終復歸平淡,要不要曾經絢爛?兩者擇一,會是何者更令他無愧?酈遜之腦中思緒紛呈。
“昔有因,今有果。”那人似乎想到了什麼,不再多說。
酈遜之見他沉默,只好說道:“請先生說幾次得勝之戰,好讓遜之遙想父王當年的風采。”話一出口又暗想,他能知道什麼,無非是道聽途說的一些故事,怕是和師父他們所說差不離。
那人的一雙眸子奇異地亮了亮,道:“你跟我來。”
酈遜之隨他回到亭中,不知他想做什麼。那人取出一張乾淨的紙,刷刷幾筆畫出城池及山川河流,更落落下筆勾出敵我兩軍陣營部署。酈遜之大為驚異,收了起初輕視的念頭,完全被他的舉動吸引。
那人口若懸河,邊畫邊講明所畫一戰的歷時年月,地形概要,氣候風向,兩軍兵力,又取黑白棋子各為兩方人馬,將攻守回合中的虛實要害一一剖析清楚。那棋子穿山越嶺,設伏用計,交戰廝殺,擒敵敗寇,直聽得酈遜之聚精會神,一顆心彷彿早已投身戰場,隨之浴血奮戰。
直待數次交鋒一一解釋完畢,一場戰役終於告捷之時,酈遜之心中大石落地,只覺熱辣辣如喝烈酒,煞是痛快。一面深感父王用兵如神,帳下眾將個個神勇,的確是一支王者之師。同時不免生了疑慮,眼前這人不過是父王同鄉,怎會對軍中事宜瞭如指掌?
尋思著是否要問時,遠處傳來了幾個人的腳步聲。
他遠遠看到江留醉和花非花隱約的身影,不由高興起來,向那人行了一禮道:“先生請稍歇片刻,想是我的朋友來了,等我去迎一迎。先生若不嫌棄,還請見見他們。”那人不置可否。酈遜之連忙向著花房門口跑去。
江留醉邊走邊調息,精神好了很多,身上的傷尚能忍住疼痛。他迷迷糊糊進了花房,全無心思看花,卻不由被吸引,頓覺精神一振,與花非花搭訕道:“你看,這些花真美!”
花非花客氣地笑了笑。引兩人進來的家丁遠遠地瞧見酈遜之趕來,便提醒兩人。江留醉顧不得傷勢,奔了過去。忽然群花背後露出一雙眼睛,深深凝望著他。江留醉心有所感,眼越過酈遜之朝他身後望去,只覺十分眼熟。
一個身影一晃而沒,身法竟在哪裡見過。江留醉心底一陣狐疑,脫口而出道:“師父!”足下飛奔,一下子衝到了酈遜之面前,又如飛矢一般掠過。酈遜之莫名其妙,呆呆看他的舉動。
江留醉越想越覺奇怪,於萬千花草中費力地搜尋,看來看去唯有花顏,那身影一現無蹤,如同從未出現。他心下甚急,連聲喊道:“師父,是不是你?師父!師父你在哪裡?”他跑來跑去,酈遜之一把抓住他的袖子問:“怎麼慌慌張張的?”
“是我師父!他怎會在這裡?我剛剛看見他來著。”
酈遜之一路走回沒再見著那人,聽他這麼一說,腦中閃過一個念頭,暗自推算了一下,蹙眉道:“難道……”又覺此事絕無可能,躊躇言辭時,江留醉急道:“他看上去仙風道骨,頷下微須,兩眼有神,剛才就在你身後不遠的地方。”
酈遜之當然知道他所指何人,江留醉曾說他師父武功高強,平時一直隱居雁蕩深谷,絕不該是這個寄居王府的養花人。他不知該如何回答,只得說道:“你看到的那個人,是我們王府的花匠。這裡燈火不明,你隔得又遠,定是看走了眼。”
江留醉一怔,不通道:“花匠?可……他身手極快,不是普通人。”
“他根本不會武功,只會種花。”酈遜之說完,開始有些疑惑。見江留醉氣色不振,衣衫有汙,便要找花非花給他看看。
江留醉此時渾然忘痛,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