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平啊,你怎麼不去找你的兄弟們玩呢?”
“我不叫平平。”小皇子放下手中的一大把棋子,抬頭看著顧卿。“我叫楚承平。”
“好好好,楚承平。我還是喊你小皇子好了。”顧卿總覺得楚承平喊起來像是小孩子犯了什麼錯,老師在點名似的。“你怎麼不去找兄弟們玩呢?”
“他們都說自己很忙。”小皇子將黑色棋子和白色棋子放在面前擺弄了起來,又拿著幾個圓形的小木塊放在中間圍住。
“我母后也很忙。既然大家都忙,我不忙,我就不要刺激他們了。”
“呃?啥?刺激什麼?”顧卿第一次覺得自己智商不夠用。
“我不忙,他們卻忙得連和弟弟玩的時間都沒有,豈不是很可憐嗎?所以我不能在他們面前炫耀我不忙啊。”小皇子頭也不抬地說出了自己的邏輯。
“呵,呵呵,原來是這種刺激……”顧卿乾笑了幾聲,滿腹黑線。
媽媽咪啊,誰會羨慕這種“閒”啊!
誰會和五歲孩子比“不忙”啊!
這是什麼邏輯啊!
“你現在在玩什麼?為什麼不在棋盤上下圍棋呢?”顧卿坐在小皇子的身邊,再也受不了這種無聲的寂靜,忍不住還是誘他開了口。
“我不在下圍棋。”小皇子將幾個白子丟到木塊外面。“現在它們陣亡了。”
“啊?哈?什麼?”
“這是我的軍隊。”小皇子指了指黑子,又指了指白子。“這是敵人的軍隊。”
顧卿看著圓溜溜的圍棋棋子,恨不得抱牆痛哭。
她果然還是比較適合應付熊孩子嗎?
和這種安安靜靜的美正太什麼的,完全不知道該怎麼相處啊!
這不就是棋子嘛?!
“那木塊呢?”
“這是城牆啊。”小皇子將三個白棋子拿到木塊上,又推出五個黑棋子在城牆邊。隨後扔掉兩個黑棋子,再扔掉一個白棋子,繼續往復,直到最後一顆白子也沒有。
恕顧卿智商不夠,反正她是看不出小皇子到底在做什麼。
所以她問了。
“守城容易攻城難,所以我派五個小兵去攻城,三個小兵就要來守。打一仗,死一個守軍,兩個攻軍,丟到一邊,補充雙方的棋子繼續打。我想看看,到底能守多少個回合。”
“呃……”顧卿愣了愣,“誰教你這麼玩的?”
“上次去太子哥哥那裡,李銳和秦斌在沙盤上這麼玩,我就記下了。”他是皇子,是李銳和秦斌的“上位者”,這世上能被他喊哥哥的人,唯有龍子。所以他喊起兩個人的名字,並不用“哥哥”的敬稱。
只是五歲的孩子,“君臣”這一套,也已經刻入骨子裡去了。
“這些兵死了,要安葬。”小皇子捻起死掉的棋子,將它們放在一個小盒子裡。
顧卿看的滿頭霧水,“安葬?”
“嗯,上次李銳說,小兵死了,不能就地掩埋,事後要安葬,至少把骨灰帶回鄉。曝於荒野會有瘟疫。我的小兵死了,我要把它們安葬。”
“可白子不是你的兵啊。”
“城攻下了,白子就是我的兵了。所以也要安葬。都已經死了,反正黑子也是要安葬的,一起安葬了,又不費什麼事。”
小皇子用著稚嫩的聲音說著莫名其妙的童話,可是顧卿卻愣在一邊,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她覺得這個小孩很厲害,很可怕,很敏銳,卻不知道他究竟可怕在哪裡,厲害在哪裡。
她覺悟不夠,也不會識人,可就是覺得這個五歲的小孩心裡,有一個她們這樣的大人觸及不到的廣大世界。
在那個世界裡,士兵是黑子和白子,木塊是圍牆,盒子是棺木,他們或誓死守城,或拼命攻城,他們各為其主,爭鬥的無比激烈,恍如有著不共戴天的仇人。
然而城攻下了,棋子的主人說,白子也是我的人了。
於是生前鬥得你死我活,死後同穴,死者一律平等,分不出你我。
顧卿不知道這代表什麼。先前她以為這個孩子是頭憨厚的小豬,連說話都是慢吞吞的。
現在她知道了,這不是小豬,而是老虎。
扮豬的老虎。
顧卿不是個信命的人,可來回不停的穿越,張璇璣甚至要用生命換她來這邊,一定是有著什麼道理。
先前她離不開李湄,如今她離不開楚承平,彷彿冥冥中有什麼天意。
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