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面在看到那方玉佩的時候就已經驚喜萬分,再聽得母親和弟弟都已經重獲自由,忍不住雙淚縱橫,當下就跪下給李茂磕了個頭。
“李國公,在下沒想到這世上真有如此守信用的權貴。我鬼面半生被脅迫利用,從未想過還有一家團聚的時候。李公的大恩,在下來世結草銜環以報!”
“別說來世的話了,來世的事誰都說不清。你手上人命無數,殺孽極大,我其實是不贊成饒過你的。但陛下是位明君,認為要給你戴罪立功的機會,重新做人。為報君恩,我勸你還是把所有知道的事都說了,江山動亂,最後苦的都是百姓,你如今多說一些,以後就會少死些人,也算是贖罪了。”
李茂知道自己這是最後一次見這“鬼面”,所以忍不住多說一點。“你弟弟身上並無罪孽,陛下有意放他和你母親自由。我可向陛下提議,推薦你弟弟去國子監讀書,他是蕩寇將軍之後,理應得到優待。你雖走入歧途已經無法回頭,但你弟弟若能繼續讀書,未必不能成才興家,不是比造反要好的多嗎?”
先皇和今皇都十分推崇蕩寇將軍馬驊。他的後人到了如今這個地步,實在讓人不勝唏噓。一代英傑先是死於小人之手,後人又被自己效忠的主子威逼利用,成為殺人機器,野心這種東西簡直就是毒藥,讓無數人的良知潰爛。
鬼面不知道自己家還能得到這個造化,當下又重重的磕了幾個頭,驚得李茂讓到一邊去。
“你別再磕了,等會見了聖上,你額頭上全是紅印,我要如何說清?”李茂差點沒跳腳,“鬼面,我好心幫你,你可別害我!”
鬼面當即忍不住輕笑,隨即又大笑了起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牢房裡全是鬼面的笑聲,他脫開多年桎梏,終於可以放縱一笑,即使現在死了,也可以含笑九泉了。
李茂被他的笑聲弄得有些羞惱,再一想,也覺得好笑,搖著頭也笑了起來。
鬼面站起身,對著李茂拱了拱手。
“李國公,您是好人,我全家此番受您大恩,我便告訴你一個秘密。”鬼面看著李國公身後的家將,“可否讓左右?”
李茂認真地看著鬼面的眼睛,發現並無詭詐之色,便讓家將們先去門口候著,但自己並不靠近牢籠,就隔著鐵門幾步遠對鬼面說道:
“你有什麼要說的?我聽著呢。”
“在下所說之事十分不可思議,您聽完之後記在心裡即可,不要再傳於他人。此事我不會和皇帝吐露半分,但若其他知情人熬不住刑或受脅迫與家人把此事說了出去,李國公不要認為是我所透露。”
李茂被馬興的故弄玄虛引得都要發毛了,他頷了頷首,示意鬼面可以說了。
“這件事,關係到一樁秘聞……”
尹朝末年,胡人攻進洛陽,王城陷落,京中大半官員百姓在胡人大軍進入京畿之前就跑了個乾淨。
後來,尹哀帝的後人被殺的乾乾淨淨,胡人算是斬了草除了根,但還是有一支存留於世,那就是曾經被哀帝過繼給叔叔燕王為後的五皇子。
燕王妻妾無數,但嫡妻無子,妾室生的孩子又都是些蠢貨,只得上書祈求宗室過繼子嗣成為世子。他原想著最多從兄弟中過繼一個嫡子過來,結果哀帝把剛剛十歲的五皇子過繼給了燕王。
這五皇子是昔日受寵的一個嬪妃所生,無奈這個嬪妃出身不高,知道自己的兒子與皇位無緣,便動了心思,吹了枕頭風把自己的兒子送給了燕王做嗣子。雖然母子以後再見極難,但成為未來燕王,地位或許不在其他兄弟之下。
誰料,這位五皇子在燕州鐵騎的保護下,成了僅剩的一位哀帝血脈。
尹朝的忠臣義士和精兵良將後來都齊聚於燕州和幽州,反擊不成後遁入暗處,伺機而動。
“當年大楚立國,這位五皇子的後人被送入了許多前朝遺臣的家裡。張家的張靜並非五皇子的後人,而是當年那位燕王庶子的後裔,而張家的老太師張庭燕,其實是尹朝復辟的中堅力量,我們這些探子和‘清道者’,當年都受命於張老大人。”
鬼面的話讓李茂吃了一驚。
“你說什麼?我大嫂是前朝燕王之後?”李茂從來沒想過家裡會有一位鳳子龍孫。
好吧,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他大嫂自己知不知道?是了,按照紅娘子所說,她一定是知道的。那當時在他們府裡能脅迫她的人是誰?若她真是前朝皇室,誰敢脅迫她?難道那位五皇子的後人也隱藏在他們府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