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原縣的百姓不同意胡人住進城裡,所以在左少卿大人的建議下,羯人們在靈原縣外大楚劃定的區域立起了大的帳篷群,以作暫時居住之處。
羯人們本來就習慣了住帳篷,這附近有水源,又可跑馬,均滿意的很。
李鈞臉上難受,跑去溪水邊洗了個臉,一想到自己又要“無顏見人”好幾天,實在是哭笑不得。
這一場酒宴,讓所有的羯人都對李鈞的酒量佩服不已,蘇魯克的部族早就被李鈞喝倒過,對此並不意外,最意外的反倒是左少卿這群官員,一個個像看怪物一般看著李鈞。
“你這麼喝酒,頭不疼,胃不難受嗎?”王譯官揉著腦袋虛弱地問。
“不疼,喝多了小腹脹,老要方便,是不太舒服。”李鈞撓了撓臉。
“你這臉上?你喝酒後就會有嗎?”
如果能喝酒的結果就是毀容,他還是爛醉如泥好了。
“不是,我這是宿疾,過幾天就好。”李鈞不好意思說自己怕女人,只好輕描淡寫的帶了過去。
左少卿在屬官的攙扶下坐了起來,實在是頭疼欲裂。
他酒量不淺,也知道羯人們立大帳的第一天要迎請賓客,不醉不歸,這大帳裡許多東西都是他們鴻臚寺送來的,羯人們款待他們也是正常。
可是用他們送的酒把他們自己喝到爬不起身,這也實在是太難受了。
“看來留你下來還有點用。”左少卿難得溫和地說,“你也不是一無是處。”
李鈞憨厚地笑了一下。
他們留在羯人居住的地方,就是為了商議互市的事情。
此次送來這麼多物資,也是為了這個。
互市建立之初,羯人是沒有什麼東西好交易的。他們的牛羊漢人也有,汾州又產馬又產牛羊,而且還有羯人沒有的多種蔬菜,不需要換他們的東西。
可羯人需要漢人的茶、鐵鍋、木碗、棉布……
他們需要漢人的一切。
但是他們沒東西換。
蘇魯克的部族在信國公府學會了織毛衣,但如今是初夏,沒有人會買毛衣的。春夏相交羊才會褪毛,他們還要收集羊毛羊絨紡線,再織就衣服,這如何定價,都是問題。
他們要把自己的東西賣的比漢人更便宜、東西要比漢人的更好,才能賣的出去。即使是這樣,漢人們也很不願意和他們打交道,他們連語言都不通,要如何交易?
到底該如何買賣?漢人管理胡市,胡人要不要交稅?漢人要不要交稅?收了稅是交給地方還是國庫?羯人沒有錢,向來都是以物易物,這稅要怎麼交?
賣一隻羊交一條羊腿,還是賣一件毛衣交一條圍巾?
左少卿已經和他們在這裡扯皮了半個月,如今連羯人們的大帳都立好了,還沒商量好。
李鈞只陪左少卿聽了幾次,頭就暈的很。他很佩服左少卿拍著桌子用羯語把羯人們說的鴉雀無聲的本事。
但詞窮卻不礙得搖頭的。
羯人們就是咬定了不好,不行,不可以,漢人欺負人,漢人狡詐。
他們對“收稅”天生就有一種反感。
草原上一切天生天養,哪裡有過收稅的事情?
“能不能這樣?”一次爭吵過後,李鈞靈光一閃,提議道:“胡市開始之初,不如由朝廷和收購的胡人物品的商人共同對胡人的物品估價,再以這估價由朝廷擔保,尋找願意提供胡人貨物的商人進行交易。這樣,即使羯人或其他胡人沒有錢支付貨物,也可以先買到各自要的東西。”
“像馬匹這樣的貨物正是大楚所需的,就可以由朝廷公開在大楚的商人中選擇一家或幾家獲得‘專賣’之權,胡人在馬匹牛羊交易上該支付的稅金,由獲得大宗貨物的專賣商人支付。這樣一方面可以防止商人們對胡人壓價,一方面,胡人也不需要再支付稅錢了。”
讓商人替胡人交稅,商人們自然是不願意的。可是在定價上,大楚可以把羯人的牛羊馬匹的價格壓低,商人逐利,只要算過賬,發現即使他們承擔胡人的商稅也比大楚的還便宜,就會樂意支付。這樣的話,羯人也不必反感收稅的事情,雖然已經包含在實際價格裡了,但他們若東西賣的快,即使發現了也不會有太大異議。
李鈞的話一說,蘇魯克的眼睛就亮了。他開始和羯人們用羯語解釋起李鈞的話來。其他羯人一聽漢人願意給他們做擔保,找商人,還讓商人幫他們付稅金,各個都大叫著這個辦法好,就用這個辦法!
左少卿腦子極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