搖頭,開始在席間給三個孩子科普這官場上的險惡起來。
有些東西,還真是讀書讀不出來的。
“能立在朝堂上的,沒有一個是傻子,但這並不代表每個人都是壞人。像鈞兒那日的情況,那個司考官已經算是非常溫和的了,若換了有些惡劣的來做,怕做的更加陰損。鈞兒吃的虧會更大。這種事若是我遇到的,我也是不能忍的。”
李茂看著幾個孩子瞪大了的眼睛。“怎麼,你們以為我會欣賞鈞兒的這種做法?”
李鈞真想鑽到桌子下面去。而李銳和顧卿搖了搖頭,李銘卻是連點頭。
李茂真想拿筷子敲敲兒子的頭。
“一般的官員,遇見像是鈞兒這樣的刺兒頭,都是又愛又怨。性格要剛正一點的,就愛他的人品,怨他的手段簡單粗暴;心性要差點的,就只剩恨了,恨他無事生非。而後者,對於這種勇於提出不同意見的人,若是自己這方有錯,對方是對的,一般會按照對方提出來的意見把事給改對了,然後把這個人再給排出去,這就是治人。”
李茂說道,“這只是一般的官員。還有一種更老辣的,會在考場前把鈞兒誇得天上有地上無,再痛斥周圍的學子不敢出頭的怯懦。像這樣的做法,會讓鈞兒的一番善意變成‘踩著別人露臉’,非但不會讓他得到別人的尊敬,還會招致別人的反感。”
“如此一來,鈞兒從此就會被孤立,即使能中了貢生,在同年間也只能留下個‘沽名釣譽’的名聲,仕途不會太通達。”
“這便是人治。”
李鈞像是被什麼噎住了那樣的表情,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顧卿也好不到哪兒去,但是她好奇地多問了李茂一句:
“若是你是那司考官,遇見這樣的事,會怎樣處理?”
“我會將那考驗官換去查驗監生們,讓監生們那一列的查驗官替換過來。查驗監生的都是人精,最會辦事,而那考驗官脾氣再大,也不敢向國子監的學子們發洩,這事就輕飄飄過去了。”
“而查驗官是小吏,都是希望能接觸國子監的學生們的,說不定裡面就有未來的潛相之流。那人不但不會怨恨中年學子和鈞兒,反倒會感激他。”
李茂平靜地看著李鈞,“有時候善惡成敗都在上位者的一念之間,此事不能說你是做錯了,若遇見一個欣賞你的上官,未嘗不是你的機遇。但一個人總不能時時都將希望寄託在別人身上,所以才需要謀定而後動。”
“這便是官場。但你若覺得官場是個龍潭虎穴,從此避開他,那是不可能的。因為無論在哪兒,只要有人,只要有尊卑上下,這種手段和情形就會一直存在。”李茂看著越來越沮喪的堂侄,“但是你若肯學,就能慢慢地擺脫這一切的桎梏。若你學會了這一切,依然能堅持自我,便不用治人,也不用被人治。這才是最上乘的處世之道。”
李銳和李銘都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李鈞想了想,站起身對李茂長揖到地:
“是侄兒想岔了,希望堂叔以後能夠教我。”
李茂大笑著扶起李鈞,“好,這才是我李家人!李家從來沒有臨陣脫逃之輩!”
顧卿看著一場好好的家宴,突然變成了“官場文化教育啟蒙大會”,心裡忍不住嚎叫了一聲。
這家裡有一個看似平庸的腹黑男就夠了,難道李茂想要把幾個孩子都教養成芝麻餡兒包子,外白內黑?
這叫她這個純肉包怎麼辦?留著餵狗嗎?
一時間,她都想和李茂嚎上一嗓子,讓他也給自己科普科普得了。
李茂扶起李鈞,一家人談笑風生的繼續用飯,顧卿看著兩個孩子都似有所得的樣子,突然鬼使神差的冒了一句:
“若是你們當時在那兒,會怎麼做?”
若說李鈞是性格剛正又不會說話,那這兩個性格截然不同的孩子,遇見了這種情況,會怎麼做呢?
顧卿這話一問,李茂也感興趣地看了過來。
“我大概會讓家人遞牌子過去,替那人說說情吧。我與他萍水相逢,又並非什麼熟人,能做到這樣就夠了。明知第二日就要春闈,不整理自己的衣冠發須,在我看來,這人自己有大不足的地方,不能光怪那查驗官。只是不讓他科考,也確實有些過了。”
李銘從小就好琢磨,從剛才堂兄說了這件事,他就在想自己如果在那兒,大概會怎麼做。可他想來想去,依他的性格,最多也只能做到如此了。
顧卿點了點頭。
李小呆是個理智的好孩子,絕不是那種一下子就會熱血上頭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