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銘去了幾次錦繡院,他孃親都在睡著。他就在臥房外靜靜地站著看一會兒,並不打擾母親休息,見母親沒什麼事,就悄悄離開了。
這件事告訴他,人不能做虧心事,一旦做了虧心事,連覺都沒法睡了。若是一家真的十分和睦,孃親懷了這個孩子,必定不會夜夜噩夢,全家也一定是高興萬分。
那該多好啊?
李銘和顧卿忽悠了方家老太太老半天,拿孩子和方氏的安危翻來覆去的說,方家老太太才半信半疑的離開。而且看起來還特別沮喪。
顧卿一下子想到了自己的母親。
若是她嫁了人,她媽媽聽說她懷孕了來看望她,卻被婆婆給打發回去了,她媽媽會有多失望多難受啊?
一下子,顧卿覺得實在對不住這個她先前還覺得有些煩人的老太太。
李銘和顧卿親自送走了方家老太太。兩人站在邊門旁,一齊看著那方家老太太孤零零的青篷馬車漸漸走遠了。
她大概是怕叨擾到信國公府,所以連丫頭都不敢多帶吧?
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女兒變得這般可怕呢?天底下的媽媽,怕都是覺得自己的女兒是又漂亮又能幹,而且絕對是不會錯的吧?
“奶奶,我好難受。”李銘咬了咬嘴唇,抬眼看了看顧卿。“一邊是兄長和祖母,一邊是母親和外祖母……我……我……”
顧卿不知怎麼就想到李銳喝醉酒後的那句“娘”。
李銳早年喪父喪母,現在都已經十四歲了,可還是會想念母親。更別說從小就在母親身邊長大的李銘了。
“奶奶也很難受。”顧卿蹲下身,抱住了李銘。“我們去錦繡院看望你孃親好不好?”
李銘點了點頭。
東園,從李茂襲了爵以後,就沒有像這段時間這般寂靜過。
若是往日,那些婆子、管家娘子、各房來問事的下人,一定是絡繹不絕。信國公府雖然人丁少,可是家業卻不小,每天方氏都要在東園的前廳處理家事,處理到午時才會回錦繡院歇息歇息。
若是遇見國公老爺休沐,家裡還會有些官員客卿之類的走動,方氏少不得要安排筵席招待。碰到有些老爺屬官的太太過來拜訪,還要接待好這些太太們。
而如今,東園的遊廊裡早就不見了來往不絕的家人,偶爾有僕人走過,也是低著頭沉默不語,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顧卿一進了東園,就見到了這副樣子,再一看,門口的婆子們居然還聚在一起賭博,渾然沒注意到她和李銘已經到了東園口,臉色馬上就不好看了起來。
香雲見顧卿臉色不好,就知道不妙。
她趕緊上前幾步,把那些婆子們裝著骰子的碗給摔了,又冷著一張臉大喝道:“你們這些偷奸耍滑的,把著這園門,竟然連主子來了都不知道!還敢大白天的賭錢?是覺得刑房空太久,想進去給刑房添添人氣是不是?”
原先那管家的娘子自方氏不管家後消極怠工,老是拖延顧卿的命令,花嬤嬤一回來,直接把她給趕去管方氏的針線房了。
方氏現在懷孕,針線房都在做著小衣服,那管事的過去督辦這塊,名義上是主子看重,實際上人人都知道她想在主子面前耍耍威風,倒被主子給治了,背後不免笑話她。她一來覺得羞於見人,而是怕再出來礙了邱老太君的連被趕出去,乾脆就在針線房一天到晚不出來了。
花嬤嬤在和顧卿商議過後,提了原本是那娘子副手的香雲娘上來。香雲也到了要出嫁的年紀了,她老子娘起來了,她以後親事也容易些。
就衝這個,香雲一家對老太太感恩戴德,恨不得結草銜環以報。
香雲的娘剛剛被提了管著下人俸祿和獎懲的管家娘子,她娘上任還沒多久,這些婆子就這般在老太太面前給她家打臉,她怎麼能有好心情?
她恨不得把那碗和骰子都給摔到她們臉上才好。
那幾個看門的婆子也是一陣害怕,軟倒在地上不敢起來。她們也是看這陣子都沒人來東園,東園兩個主子一個出去辦差,一個懷孕安胎,她們實在閒的發慌,才玩一玩骰子,賭的也是銅板,並不大,只是圖個打發時間。
怎麼一下子就被抓到了呢!
老太太都大半個月沒來過東園了!
顧卿不想和這些“阿姨”們橫眉怒目的,掃了一眼就走開了。
此事既然已經被香雲知道了,自然就會很快有懲罰下來。她又何必給自己拉仇恨?
最近她身上仇恨值都已經夠高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