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擱到現代就是個寶貝,建築學加園林景觀設計,一個人能撐起半個設計院。
“這我可不知道,也是我任性,突發奇想想要沒有頂的房子,可真等他做了,我又覺得陽光刺眼曬得人頭暈,於是他又把頂給加了回去。我這麼折騰了幾次,他就想法子做出這麼一個可以開合的花頂來。”德陽郡主滿臉都是笑意,每個看著她的人都覺得心裡暖洋洋的,
“他啊,也就在這些東西上有點建樹,算不得什麼正經學問的。”
“這倒不是啊,但凡堤壩、橋樑、水庫這樣的重要工程,若是有這樣的人才,也不知道要省多少事,有時候只是幾根柱子的差別,有的橋就被沖毀了,有的橋能用上千年。”顧卿想到後世那個趙州橋。
顧卿話剛說完,卻看到德陽郡主臉上的光芒一點點地黯淡下去,眨了眨眼睛:“郡主,你怎麼好像……”
花嬤嬤站在顧卿身後,悄悄地出聲提醒:“太夫人,駙馬和儀賓這樣的,是不能做命官的,只能領虛職。熊儀賓進不了工部,將作監是吏署,熊儀賓的身份不合適。”
這時候官和吏分的是很清楚的,官是官,吏是吏,儀賓做了吏,那就是有辱身份。
顧卿想了想,覺得他們走了誤區。
“我覺得,若是其他才能,若不能為官,還真是耽誤了,可是若是在建築和機關上有造詣,做不做官,有什麼關係呢?”
顧卿臉上全然是認真的神色,一點也沒有開玩笑或者安慰人的意思。
許多夫人都在聽著顧卿和德陽郡主的對話,有些小姐對這些不感興趣,各自在聊著天,可是看到大人們都露出“洗耳恭聽”表情,也慢慢都收了聲,不再竊竊私語。
在安靜的環境裡竊竊私語,實在是太惹人注意了。
“這只是我個人的想法,你們聽聽是不是這個理。但凡建造這種事,若是出了圖紙,有了想法,別人按圖建造,和是不是當官,有什麼關係呢?”
她自己的店這個月就要開業,所以她才知道這時代就算是有名的師傅,也都是出了圖紙,做了木製的樣式,然後讓工人去造的。圖紙和樣式很重要,而當官的通常都只是起個統籌作用,很多時候是連建造都不懂的。
“熊儀賓的構思都如此巧妙,想來若是鑽研其他地方,更會有所突破,到時候把圖紙交予工部或將作監,東西建了出來,我想對於熊儀賓來說,比什麼高官厚祿都要有意義的多。”顧卿想到後世那建造趙州橋的李春,他就是一個普通的橋樑工匠,誰知道那時候的工部官員是誰?可是大家都記住了設計這座橋的李春。
“我沒聽說過哪個做官能做上千年的,可是好的建築卻是能立上千年。若是在建築的碑記上寫上設計者的名字,那被傳頌上千年也是有的。這難道不算是出息嗎?建築雖然不能永恆,可是和人的壽命比起來,實在長的多的多了。”
顧卿想起國內那麼多千年古剎、千年古塔,還有運河、石橋等等,“可以在這上面努力,不做官有什麼,只要東西能建起來就行了。”
你是郡主,想將自家丈夫的圖紙推薦給皇帝,有什麼難的?一不要封賞二不要官職,做的又和政權和軍權無關,哪個皇帝會忌諱啊。
顧卿一番話說的德陽郡主豁然開朗,就連萬寧也是喜不自勝。
“邱老太君說的有道理,姑姑,姑父不是也幫好友修改過渠道的圖紙嗎?姑父若是長在此處,確實不該埋沒才對!”萬寧搖著德陽郡主的胳膊,“姑姑你說呢。”
德陽郡主此時落淚的心情都有,若不是看著這麼多命婦女眷在這裡,她怕是要奔出芳菲苑,去前面問問丈夫想不想名垂千古,想不想在大楚各地都留下他的痕跡。
若是他想,哪怕拼著臉面不要了,她也要去和皇兄爭取此事。
但如今這裡這麼多人,她也只能笑笑,說了句“太夫人說的有理。”
陸珺坐在一邊,聽著顧卿的話若有所思。
她不願意嫁到信國公府,除了這門婚事對家裡的拖累太大,還有一個原因就是這信國公府的底子太薄。
她指的薄,並非家財或勢力,而是指積累太薄。
老國公是通曉兵法史書的,但作為武將,註定他其他不會涉獵太多。李銳之父倒是琴棋書畫無一不通,因為那是老晉國公手把手教出來的,老晉國公出身晉陽張氏,那是北方最大的世族,比起她家來也毫不遜色,學問風流自然都是出類拔萃的。
可是除了李銳之父,他家中就沒有一個拿得出手來的人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