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晃眼就過去了。
第二天,姬姒起得有點遲,昨天晚上,她做了一整晚的夢,夢中,她好象回到了小時候,看到父親坐在書房中,唸叨著“寶藏”什麼的。
什麼寶藏?姬姒晃了晃頭,感到有點頭痛,她一邊揉搓著眉心,一邊暗暗忖道:我這陣子還真是被錢財迷了眼,連做夢都在夢寶藏了。
外面,是陽光正好,姬姒在這裡暈乎,她的婢女月紅,卻一件一件尋著衣裳。時不時的,月紅還嘀咕兩句,“我家女郎扮男子這麼俊,連配得上她的衣裳都沒有。”轉眼她又哎喲一聲,“這件不行囉,這件怎麼配得上我家女郎的花月容貌?”
姬姒聽到這裡,嘴角猛然抽搐了一下。
就在這時,外面一陣腳步聲傳來,不一會,瘐沉的聲音從外面傳來,“女郎,周玉郎君到了門外,說是前來拜訪。”
姬姒正在畫眉的動作頓了頓,轉眼,她微笑道:“請他進來。”
“是。”瘐沉應過後,大步離去。
就在姬姒匆匆化好妝,換上衣裳時,瘐沉的腳步聲再次傳來,緊接著,他在外面再次說道:“女郎,周玉郎君不肯進來。他說,秋高氣爽,正是人間好時節,如果女郎不嫌棄的話,可否陪他到楚汀山上走走?”
楚汀山,是荊縣境內的一處景色,雖不如何出名,卻也是山靈水秀,那湖泊旁有沙灘無數,一群群鷗鷺飛來飛去,算得上是個好去處。
姬姒垂了垂眸。
過了一會,瘐沉聽到她含著笑說道:“也好。”
說到這裡,姬姒站了起來,她張開雙臂,讓月紅替她披上披風,回頭交待道:“多叫幾個人在山下侯我。”
“是。”
姬姒走出自家大門時,一眼便看到了那個長身玉立,雙手抱胸的如玉郎君。與此次一樣,他依然是一襲寬袍廣袖,隨著一陣陣秋風吹來,直讓這個略顯清瘦修長的青年,有一種凌風欲去的美感。
也正因為她門前有了這一個景色,來來往往的行人和驢車,都放緩了速度,好幾處宅院還悄悄開啟了側門,有少女們含羞帶怯的說笑聲隱隱傳來。
姬姒示意黎叔駕著驢車上前,在周玉那黑如點漆一樣的眸子看來時,姬姒與他眸光相對,笑意隱隱,“周郎比之周郎,亦不遜矣。”
她這句話含有機鋒,前一個周郎,自是周玉本人,後一個周郎,卻是名傳千古的三國周瑜。姬姒這話把周玉比作周瑜,那是直白的稱讚和奉承。只是一句話,既表現了她自己的才華,又表達了她的讚賞,這已稱得上風雅,已完全可以與建康那些飽讀詩書的貴女相比了。
姬姒一句話說完,周玉的眸子越發添了幾分神采,他眼中盪漾著笑意,“周玉愧不敢當。”說罷,他風度翩翩地行了一禮,說道:“阿姒,請。”
“郎君請。”
兩個行過禮後,一牛車一驢車同時駛動。
與姬姒所想不同,這一路上,周玉的牛車雖然車簾掀開,可他一直只是低頭蹙眉翻看著一疊簡冊,並不曾主動找姬姒說話。
就這樣,在清風徐來,在書簡翻卷聲中,楚汀山到了。
望著前方大片大片的飛鳥,周玉放下手中的卷冊,率先走下了牛車。
走下牛車後,他也不曾與姬姒說話,只是對著河灘上那群鳥齊飛的景緻出神。
姬姒來到了他的身後。
這時,周玉輕聲開了口,“此地風景如何?”
姬姒微笑道:“機心盡忘,逍遙無窮。”
周玉明明問的是風景,姬姒說的卻是逍遙,機心兩字更是用了典。這一次對話,又隱含機鋒了。
周玉終於回過頭來。
他認真地看著姬姒。
他看了她一會,突然露出雪白的牙齒笑了,輕笑中,周玉說道:“我周十三郎,也稱得上風姿秀異,自身在朝中亦有權位,阿姒為何不要?”
他這“阿姒為何不要”六字,略帶了幾分委屈,配上他那如玉的風姿,真真能讓人心酥醉。
姬姒抿著唇。
她眉眼彎彎地說道:“實是不敢也。正如周郎所言,周十三風姿秀異,據說在建康,公主都拜於郎君膝前,恨不能與君日日好。姬姒何德何能,竟勞得這樣的周郎親自求娶?”
他既開門見山,那她也絕不迴避,直言相詢!
姬姒說出這個自己尋思了許久,卻一直得不到答案的問題時,心裡頓時有點緊張,所以,她幾乎是認真地看著周玉,眼也不眨一下地等著他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