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琅走得有點慢。
他像是漫不經心,卻又像是一直在看著姬姒。
現在的姬姒,是謝琅從來沒有見過的模樣。容顏已是盛極的她,宛如那盛開在幽夜清泉旁的月季,簡直美到了極點。
說起來,建康美人雖多,可真正美到如姬姒這個級別的,卻也不多。她肌膚白嫩無暇,身段窈窕風流,整個人連頭髮絲到手指尖都是無一處不美。可她最美的,卻是她那雙眼。
那是一雙彷彿藏了太多的憂鬱心事,卻又偏偏勾魂蕩魄的鳳眼。
想謝琅走到哪裡,都是人群注視的焦點,可這一刻,除了那些女子外,所有的郎君,其實一直在悄悄看向姬姒。
特別是,她明明健康,又要裝出一副病弱,卻總在低頭顧盼之際,那神色中帶出的一絲半縷狡黠,更顯得她鮮活到了極點。
雖是走得慢,謝琅還是走到了姬姒面前。
這時的姬姒,正在彎著腰裝咳嗽,那臉蛋都給咳得暈紅了,悄悄遊移的目光,更是水盈盈的。
突然的,謝琅胸口悶了起來。
他在她面前停下。
靜靜地看了咳個不信的姬姒一會,謝琅拿出一塊手帕,輕輕拭向姬姒的唇角,同時,他溫和的聲音傳來,“擦擦吧。”
就在手帕遞到面前時,姬姒猛然一僵。她一動不動地低頭看著那手帕,然後,姬姒慢慢抬頭,慢慢看向謝琅。
只是看了一眼,姬姒便收起了臉上所有多餘的表情,她沒有接他遞來的手帕。而是裝作沒有看到一般,轉過身朝著蕭道成走去,“阿道,這裡太悶了,陪姐姐到外面走走吧。”說罷,姬姒牽著蕭道成的手出了木門。
被冷落的謝琅笑了笑後,漫不經心地收回了手。他一轉眼。卻對上了蕭老夫人審視的目光。
當下。謝琅風度翩翩地朝著蕭老夫人行禮道:“陳郡謝十八,見過蕭老夫人。”
陳郡謝氏的門閥,可不是蘭陵蕭氏能比的。謝琅這一行禮。蕭老夫人忙不迭地雙手虛扶。
難得見到謝琅,蕭老夫人也不知怎麼的,似乎有了談興,她在打發掉身邊的小輩後。轉頭看到晨光中宛如光華流轉的謝琅,暗暗羨慕一番後。在說了一通閒話,敘了一些曾經的交情後,蕭老夫人打量著謝琅,閒話般地說道:“說起來。那姬氏女與我們蘭陵蕭氏還真是有緣,我那個庶孫子,可是被她養了好些年。一直當成親弟帶大的。”
說到這裡,蕭老夫人嘆息起來。“他們姐弟情深,老身今次與姬氏女打了交道後,也覺得她甚是可親。記得我那孫兒蕭奕對她甚有好感,就是不知道,像我蘭陵蕭氏這樣的人家,有沒有緣份娶得姬氏這樣的媳婦?雖然,她年紀大了些,名聲也有點妨礙,可讓奕兒娶她做平妻,我想那姬大郎和我家奕兒,應該是能滿意的……”
謝琅萬萬沒有想到,這蕭老夫人如此殷勤,卻是為了探自己的口風!
這時的蕭老夫人,確實是在探謝琅的口風。現在的姬氏一族,可謂是準世族,她與蘭陵蕭氏這種世族雖是還有點距離,可一定要聯姻,卻也無人會阻攔。更何況,蕭老夫人的意思,也就是讓姬姒嫁做蕭奕的平妻。
平妻一事,在這個時代雖然不流行,卻也不是沒有。自西晉東晉以來,因為常年的戰亂或氏族的遷移,經常會出現某某世家子的妻室在南遷路上遺失的事。然後為了子嗣後代,那世家子在南方安定後,不可能不再娶妻。而在娶妻之後,原來的妻室要是回來了,那就會採用二妻制,也就是這種正妻平妻的說法。
而這樣的事,蕭老夫人之所以問過謝琅,卻是因為姬姒曾經是謝琅相中的人。一直以來,自那場婚變後,姬姒變得無人問津,那是因為所有的人還在忌諱謝琅,還在顧及謝琅的想法。在謝琅沒有明確宣佈姬姒可以自由婚嫁前,一般的家族和個人,都不會冒著得罪陳郡謝氏,得罪謝十八的風險去接近姬姒。
而現在,那事已經過去了大半年了。這大半年中,謝琅與姬氏女也沒有再發生過瓜葛,再看到姬氏女還是處子之身。所以心疼孫兒,也有意想與姬大郎打好關係的蕭老夫人,便趁著這難得的機會,向謝琅探口風來了。
蕭老夫人這一番話,是謝琅沒有預料到的,一時之間,他竟是說不出話來。
又過了一會, 見到這個老夫人和幾個婢女都在詫異地看向沉默不語的自己,謝琅朝著蕭老夫人行了一禮,隨便找了一個藉口,便對她的問題避而不談地退了出來。
謝琅走出廂房時,外面正陽光燦爛,剛剛驅趕了盜匪的僧眾,和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