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的夜風尚寒涼入骨。
三十六乘屬車開道,皇帝乘坐的宮車行在安門大道之上,發出碌碌的聲響。
張嫣坐在車中,只覺得刻骨寒冷,道,“持已,我有些害怕。”不知怎麼的,鼻子就一酸,淚水如走珠兒一樣的落下,“我今天看著阿孃躺在病chuáng上憔悴蒼白的樣子,忽然覺得很害怕,我怕阿孃會……”
劉盈無言以答。
魯元不僅是阿嫣的母親,也是他的親姐。
他就拍了拍張嫣的背,安慰道,“會好的。”
“一切都會好的。”
郎衛許歡從北地風塵僕僕的趕回長安,入了未央宮,問道,“皇后娘娘可在殿中?”
中宮太僕道,“娘娘昨兒個從信平侯府回來,今天在椒房殿,還沒有出殿。”
許歡便道,“還請阿監幫忙稟報一聲,“許歡求見。”
過了一會兒,石楠從殿中出來,道,“許郎衛,皇后娘娘請你進去。”
許歡進殿,拜道,“臣許歡參見皇后娘娘。”
張嫣點了點頭,道,“免禮吧。趙郎君如何?”
前元五年,徒刑三年的趙元已經滿了刑罰。年前,張嫣派許歡往北地去接他回長安。
“請娘娘恕罪,”許歡道,“屬下沒有接回趙郎君。趙郎君不肯回長安。”
張嫣遲疑了一下,問道,“趙郎君說了什麼?”
許歡的聲音在夜sè中流淌,“臣往北地接趙郎君的時候,趙郎君道,他本是浪跡天涯的人,既然已經刑滿,卻是不肯再回長安了。他會在心裡掛念皇后娘娘和大公主,只要知道皇后娘娘安好,至於其他的相聚,不必強求。”
過了良久,張嫣才輕輕道,“知道了。”
“你下去吧。”
她微微向後靠,倚在劉盈懷中,只覺得心中滿是酸楚。
這些日子,魯元病重,她為阿孃擔足了心。魯元與她母女情深,不是任何事情可以撼動的。但是,她與趙元也是血親的舅甥,雖因著這些年少有相處而有些生疏,但也有著淡淡牽掛。想來趙元也是牽掛著她的,這才為了保護她,寧願遠離長安。
這樣的深情厚誼,她當如何,才能報答呢?。。。
二七零:春暉 到了這個時候,無論擁有再大的聖寵,太醫署再多的努力,也已經是挽不住魯元公主日漸衰頹的生命力。
宣室殿中,劉盈召來太醫令高況,問道,“你老實告訴朕,魯元公主的病情究竟如何?”
高況伏跪在地,抬起頭來,顫巍巍的稟道,“臣不敢欺瞞陛下,魯元公主的身子骨本就弱,當年兩次生產的時候,更是大傷了元氣,如今已是呈沉痾入骨,積重難返之勢。”
劉盈的心迅速沉了下去,良久之後,方問道,“就沒有法子可救了麼?”
高況深深的再拜下去,“臣無能。”
劉盈沉默了片刻,道,“朕知道了,下去吧。”
夏四月,太后呂氏車駕臨信平侯府,探望魯元公主。
魯元公主是呂太后的第一個孩子,這些年來,呂后雖然肅刻擅權,但對於自己所出的這一雙子女,倒真的可以說是疼到了骨子裡去。後來,當至親之人成了皇帝,令母女二人身份尊貴起來,但有時候帶來的不知道是尊榮,還是苦難。到了最後,回過頭來,一生中家人享受天倫之樂的的時候,竟然已經不知道算起來是多少。
劉盈遣退了從人,放下政務,回到椒房殿,問道,“皇后呢?”
宮人屈膝道,“拜見大家。”這才稟道,“娘娘在寢殿中休息。”
劉盈進殿,便見張嫣著著一身玉色燕居襦裙,衣緣俱是深綠色澤,坐在殿中支摘窗前,望著庭中梅樹發呆,不由得放輕了腳步。
“阿孃那兒有訊息麼?”張嫣察覺他的目光,回頭望他,見了他面上奇異神情,本能的反應道,身體已經是經不住瑟瑟顫抖。
“沒事兒。”
劉盈連忙安撫道,抱著她遲疑了片刻,方道,“母后剛剛從侯府回來。”
“……母后在信平侯府一共待了三個時辰,和阿姐說了很多從前的話兒。離開侯府的時候,你阿孃掙扎著起來,懇求母后:若她有個三長兩短,請太后替她照拂偃兒和你。”
那時候,魯元明明已經病的渾身都沒有力氣,卻偏偏掙扎著起身。不顧呂后已經聲聲道著她應下了,用盡了僅剩的力氣,在病榻上給呂后恭恭敬敬的叩了三個頭。
張嫣怔了怔,只覺得心口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