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回到母親身邊,再喚一聲魯元一聲阿母。
“阿嫣,”劉盈扣緊了她的腰,大聲喚道,
“你不要擔心,”他的聲音好像是一把好聽的琴絃,低低的安撫她的焦躁情緒,“一切都會好的。”
張嫣點了點頭。
尚冠裡在長樂未央二宮之中,是長安城最繁華的地界之一,貴人宅邸沿著前街林立。一輛普通的黑蓬輜車沿著尚冠前街慢慢行來,停在信平侯第之前,侯府小廝正要上前攔著,寺人上前吩咐了幾句話,小廝面色變了變,恭敬的退了下去。
很快,侯府外管家張憲迎了出來,在轅下恭敬道,“不知陛下到來,侯府失了遠迎。”
“嗯。”輜車中傳來了劉盈淡淡的聲音。“讓人大開中門,直接將馬車駛進去。”
信平侯一路門房大開,御人將輜車駕到了魯元長公主的秋實院儀門之前才停下,公主家令塗圖急忙從院中迎了上來,在車外伏拜道,“奴婢參見陛下。”聽得車中一個清脆但熟悉的聲音焦急的喚道“阿母”,便要掀簾跳下車來。背後傳來男子的勸阻聲,“慢點兒。”一隻玄色夔紋衣袖的手伸出來,攬住前面女子的腰,直到侯府寺人將杌子放到車下,才放女子踩著杌子下車。
“皇后娘娘。”塗圖驚呼,聲音微顫,眼眸中已經是有了點水光。
來人一身緗色冰紋上襦,緹色明光錦下裙,同色寬幅腰帶繫著,顯得身姿纖瘦高挑,柳葉一般的眉毛,杏核一樣的眼眸,不是信平侯府的長女張嫣又是誰?
“塗姑姑,”張嫣急急問,“我阿母如今怎麼樣?”
塗圖連忙抹了淚,“公主剛剛用了搖,在房中歇下了。”眼睛卻微笑起來,連忙答道,“睡前還說,她昨夜裡夢到皇后娘娘了呢。
張嫣拋下劉盈,拎起裙襬拾級而上,進屋的時候春華正端著食盤從內室出來,見了張嫣,險些拿不穩手中食盤,驚呼一聲“皇后娘娘。”張口結舌。
外邊的動靜驚醒了魯元,迷迷糊糊的喊道,“是阿嫣回來了麼?”從榻上探出一隻手來,開啟簾子。
張嫣捂了唇,淚水已經不要命一樣的掉下來。
不過是一年不見,阿母的手已經是見了枯瘦,就如同她憔悴的病容。
“阿嫣,”見了久違的女兒,魯元的眸光驟然間亮起來。
“阿母,”張嫣已經是砰的一聲跪在她的榻前,“女兒不孝,讓阿母擔心了。”
“說什麼呢。”魯元已經是急急的攬過女兒的身子,“阿母能夠見到你平安,便心滿意足了。“
……
塗圖知機,早就遣開了秋實院中婢子,院中輕悄悄的,劉盈踱到簷下游廊之上,抬頭望了望天空,呈現出一種特有的紺碧色,聽著屋裡傳來的喜極而泣的痛哭聲。心裡覺得平靜而又踏實。
“陛下,”塗圖行了一禮道,“大家,奴婢在寒山院置辦了酒菜,陛下可要過去歇歇?”
劉盈回過神來,“不用了。朕在這裡站站就好。”
二二四:母病
屋中的哭聲漸漸低了下去,最終變成了哽咽,
魯元自前些日子憂懼病倒之後,一直臥床在榻,心情積鬱。{吞噬零點看書如今終於見到女兒張嫣平安歸來,放心心中掛念,頃刻之間彷彿注入了一股生機,已經是自己支撐著坐起來,面上氣色也比之前紅了三分。
“如今見著皇后娘娘已經無恙了。公主也該放心了罷。”塗圖掩過淚眼笑道。十年的歲月轉瞬間已經是悄悄過去,曾經年輕爽利的公主家令,眼角邊也已經有了掩不住的紋路,“正該快快把病養好,才好為皇后娘娘關照……”
張嫣垂面而坐,羞慚不已。
阿母的身體,當是生生是為了擔憂她而垮下來的。
一年前,她做出離開未央宮拋棄過往的一切的決定,任性而又肆意,她沉溺於自己的傷痛之間,只想要掙脫,卻忽略了,在她看不見的背後,阿母一直在注視著自己,付出了多少的憂心。
這樣的她,是不孝的吧?
在塵埃落定的今日,回望過去的一年,她不是不愛她的阿母,只是,若要為了阿母忍受所有加諸自己身上的委屈傷痛,她無法做到。於是,只先顧了自己,卻在遠行歸來之後,面對著纏綿病榻面色憔悴的魯元的時候,才真真體會到兒行千里母擔憂的含義,將自己的莽撞後悔到骨子裡去。
“陛下,”她這樣想著,便轉過頭來,看著走進屋的劉盈,殷殷求道,“我想留在侯府,為阿母侍疾。”
那杏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