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他臉上腫了一大塊。”我答道。回想當時,很難說我看得很正確。
“是不是這裡?”他大聲地問我,用手掌狠狠地打在自己的左臉上。
“對,就是這裡。”
“現在他在哪裡?”說著他把僅剩下的一點兒食物塞進他那件灰色上衣的胸口。“告訴我他去的地方。我要像一條獵犬,一定要追到他。這根腳鐐真可恨,腳痛得不好走。孩子,替我把銼子拿過來。”
我把方向指給他看,告訴他另一個人就在那裡的大霧包圍之中。他舉首朝著那裡望了一會兒,然後便坐在發著惡臭的潮溼草地上,用銼子銼他的腳鐐。他那個勁兒簡直像個瘋子,對身旁的我和他自己的腳毫不在意。他腿上有個老傷口,現在被弄得血糊糊的,可是他卻粗魯地掛著,彷彿他的腿和銼刀一樣是沒有感覺的。現在我心中對他又害怕起來。他這麼心急衝衝的樣子,不由得我不害怕;再說,我出來已夠久了,不能再耽擱。我告訴他我要回家,他好像沒有聽到。我想,我還是溜之大吉吧。我記得我最後一眼看到他的景象是,他衝著膝蓋低著頭,正拼著老命在銼腳鐐,不耐煩地對銼刀和腿罵罵咧咧地說著什麼。我站在氵蒙氵濛霧氣中聽到他最後的聲音是他不停地銼著腳鐐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