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這樣才是最能鍛鍊人的。”
“嗯,我覺得也挺好。到時候你就跟進了保險箱一樣,天天住醫院嘛,絕對沒有生命危險了。”
這人的大腦回路有問題吧,思維奔逸啊!芳華懶得理他了。
兩人很快吃完了晚飯。
出來後,江波問:“想不想去兜風!”
芳華想反正這會兒打電話的人多,也懶得去排隊,先去散散心也好。
江波開車帶著芳華上了長安街,一直往西開。
長安街筆直寬闊,本來挺適合開車兜風的,要是沒有紅綠燈和堵車就更好了。
已是華燈初上時分,芳華偏著頭,靠著窗戶,看著路邊駛過的天安門、新華門。這些標誌性建築物在燈光裡都顯得輝煌壯麗。但芳華卻沒有平日裡看到它們時的激動。
早已日落黃昏的長安街,此時似乎和她一樣,沾染著憂鬱的氣息。
江波一會兒看看前方的暮靄,一會兒再看看芳華的側影,後來說:“小丫頭,別悶坐著啊!唱支歌吧!”
“沒心情,不想唱。”
“別介。越是心情不好,才越是要唱歌嘛!”
芳華抽動一下嘴角,搖搖頭。
“那我們就聽電臺的歌好了。”
孰料江波開啟車上的收音機,電臺傳出的歌聲竟然是:“你在他鄉還好嗎……”
江波聽了一愣,手伸過去就要換臺。
“別,讓我聽聽。”芳華伸手擋下了。
江波只好收回手放在方向盤,一邊開車,一邊時不時從內後視鏡裡觀察芳華的神色。
芳華怔怔地聽著這歌,想到這回是嘉輝在真正的異國“他鄉”,而這歌就是自己今後想起他的心情,更加觸動情腸。
“當淚水模糊視線,我發現你已不見,讓冷雨淋溼我的思念……,
你那不再熟悉的笑容,對我可是一種敷衍,
手中握著你的照片,我真的感覺你很遙遠……,
電話那頭習慣的問候,對我可是一種敷衍,
手中握住你的信箋,我無法握住彼此的明天……”
很快,淚水模糊了芳華的視線。直到歌曲放完,芳華依然淚珠不斷。
江波靜靜地關掉收音機,默默無語地開著車。在蒼茫的暮色中,江波的側面如羅馬雕塑般俊美。
芳華卻什麼也看不清楚,只是不停地流淚。她沒有哭出聲,就是偶爾吸一下鼻子。
後來,江波把車停在路邊,從後座拿了一卷衛生紙遞給芳華,然後繼續開車。這回他繞著二環開,準備一直兜圈子,直到小丫頭不哭了再送她回去。
終於找到了發洩情感的途徑,芳華並不想停止哭泣。她邊流淚邊回憶著,和嘉輝認識以來的種種情景。
這會兒,她才是真正的思維奔逸。
所有的記憶片段,沒有時間軸,就是這麼自由地、紛亂地在腦海裡來回放映,像是萬花筒裡面五彩繽紛的碎片,既美麗,又凌亂。但每個碎片裡都有一樣是共同的,那就是都有嘉輝的影子。
在打靶場上禮貌地笑著的嘉輝,在舞會上自嘲地笑著的嘉輝,在玩殺人遊戲時睿智地笑著的嘉輝,在青城後山上接過自己揹包時紳士地笑著的嘉輝,在急診室裡被自己教訓時無奈地笑著的嘉輝,在年級大會上被告知獲得第一名時謙和地笑著的嘉輝,……
更多的是深情凝視著自己的嘉輝,在雨中,在傘下,在鐘樓門洞,在荷花池畔,在圖書館草坪上,在九教教室裡,在運動場邊,在洪雅縣城的集市街道上,在木城鎮外的田野小徑上……還有,怎麼能忘了,在自己的病床前。
回憶,讓芳華越來越確定嘉輝對自己的愛,以及自己對嘉輝的愛。
哭泣,讓芳華將大半年來蓄積的對嘉輝的思念,好好地發洩了出來。
同時,她還肆意地預支著未來幾年的份額。
因為,她要一次性地把思念嘉輝時會伴隨的負面情緒全部釋放出來。從此以後,她還會思念,但再不會軟弱了。
芳華一直哭,淚水竟似流不盡的。剛擦了,又湧上來,衛生紙撕了一張接一張。看得旁邊的江波很鬱悶,這女人真是水做的,不然哪來那麼多眼淚。
不知道哭了多久,芳華終於流不出眼淚了,但是兩隻眼睛紅腫得嚇人。
江波等了一會兒,見她確實沒再哭了,只是還在時不時擤鼻涕。
他慢慢將車開回協和。車停在門口的停車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