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歲的健壯身軀,”奧古斯特?弗托里亞克?列基赫,或者說保爾,包裹著一條厚重的毯子坐在藤椅上,全身佝僂著,彷彿已經被人生的寒冬擊垮了身心,“我不知道自己的身體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我知道這一定是某種詛咒:它讓我長久地活著,與腦海中那個瘋狂的聲音糾纏不休。”
奧古斯特低下頭,用手抓著自己稀少的頭髮:“我試過幾次努力終結這一切,有一次甚至已經把槍口指向自己的腦袋,但最後還是未能下定決心。死而復生,死而復生……一直迴圈到今天。”
薇薇安看著自己這位昔日僕從,她的記憶力終於管用了一次,從那五十歲的蒼老面容還是能依稀記起對方年輕時的模樣:“一直是你和安德烈的後代聯絡著?所以他們始終只能收到列基赫‘家族’一個人的來信——你沒有成家?也沒有後代?”
“在最初的兩次復活週期裡,我結過兩次婚,”奧古斯特搖著頭,“但很快我就發現這隻能帶來麻煩,我必須想辦法隱瞞自己的不死之身,因為即便我的家人也無法理解這一現象——我的第二任妻子偶然發現了我復活的秘密,她驚恐地向教會告密,我險些被當做男巫燒死。從那之後我就儘量遠離人煙,不斷搬家,想辦法隱瞞自己的秘密。我還嘗試過偽裝成自己的兒子,在戶籍制度不那麼完善的時期這很管用……最初一百年很艱難,但之後我就熟悉了這種生活方式。人口調查和身份制度是個比較麻煩的東西,整個斯大林時代我都住在山林裡,幾乎變成野人,那段時期我和安德烈家中斷了聯絡,但是謝天謝地,那之後一切又開始好轉了。生活就是這樣,起起落落,曾經我覺得世界一成不變讓人沉悶,但活的夠久之後,我發現它的變化速度簡直匪夷所思。”
“你就這樣一次次扮演著自己的後代或者改變身份,和安德烈的後人保持聯絡,但又不過於接近,”薇薇安嘆了口氣,“你對他們也不放心?擔心他們對你的不死之身產生興趣,甚至讓你陷入危險?”
“有些這方面的顧慮,”奧古斯特聲音低沉,“在意識到安德烈已經老死,而他的後代每一代對我而言都是不可捉摸的陌生人之後,我就謹慎地選擇了保留自己的秘密,不過這並不是我和安德烈家族保持疏遠和隔離的主要原因,主要原因是那個聲音。”
奧古斯特說著,指了指自己的腦袋:“它就在這裡,每天晚上都會響起,它催促著我前往西伯利亞,讓兩塊詛咒石頭重新相聚。那個黑暗的力量被女主人一分為二,它迫切希望聚攏在一起,我不敢確定它是依附在那塊石頭上還是依附在我身上,更不敢想象一旦我真的前往安德烈家,讓兩股黑暗力量合二為一會發生什麼……它可能會完全復甦,衝破女主人的封印,凡人的力量根本對抗不了那個怪物。”
郝仁詫異地看了薇薇安一眼:“一分為二?那個怒靈被你切開了?”
“別逗,怒靈又不是豆腐,”薇薇安斜了郝仁一眼,“可能是另一塊石頭上殘留著怒靈的一部分執念。不管怎麼說,保爾選擇和安德烈家族隔離開是正確的,那份執念一旦回到西伯利亞確實有可能導致封印被提前損毀——保爾,把那塊石頭拿來。”
奧古斯特顫顫巍巍地起身,像當年一樣聽話地為自己的女主人效勞,不過他還是咕噥了一句:“您還是叫我奧古斯特吧……這些年我一直叫這個名字,已經不習慣‘保爾’了。”
等奧古斯特走進裡屋之後,莉莉才忍不住看著薇薇安嘆了口氣:“看你當年留下的爛攤子。”
薇薇安:“……”(未完待續……)
第四百八十八章 兩個詛咒
那些隱藏在常識之下,甚至違背常識的神秘知識是普通人難以理解的,即便從三個世紀前一直活到今天、用了大量精力去研究巫術和禁忌知識的奧古斯特也會錯估很多東西。他不知道怒靈的真身是什麼,只是根據自己在幻覺中不斷聽到的聲音做出判斷,認為“那個黑暗的怪物”被魔女分成了兩份,其中一份被鎮壓在西伯利亞的凍土深處,另一部分則糾纏在他身上。在這一判斷下,他做出與安德烈家族保持距離的決定,並根據天知道從哪蒐集來的巫術知識嚴格限定了自己與安德烈家族的聯絡頻度:這就是那些古怪隱晦的信件的來源。
他所採取的很多措施在真正的專家看來有些可笑而且無用,但至少“遠離西伯利亞”這個決定還是很明智的,尤其是他將一樣東西從房間中取出之後,薇薇安更加確信了這點。
奧古斯特捧著一個結構複雜的黑色木盒來到薇薇安面前,將其雙手奉上:“那塊石頭就在這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