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會請神父過來,婚禮就在城堡裡舉行。”
“沒問題。”
“應該不會宴請賓客。”
“沒問題。”反正他真正的親屬,距離這裡非常遙遠。
“你不介意就好。”藍鬍子點點頭,端起了晶瑩的紅酒杯。
“我不介意。”埃裡恩動作優雅地把最後一塊牛排放進嘴裡——反正吃虧的人,永遠不會是他。
婚禮的日期很快就定了下來,藍鬍子似乎很重視這類儀式,一定要千里迢迢地請神父到家裡來,但從他冷淡的態度上來看,又好像不怎麼熱衷。
不斷地為自己舉行婚禮,不斷地帶男新娘回家,究竟是為什麼?——這大概是所有人,包括城堡內僕人們都想弄明白的問題吧。
婚禮當天,埃裡恩穿上華麗的黑色禮服,整理好儀容,推開房門。
管家哈比就在房間外等待,看見他走出來,立刻迎了上去,發自內心地讚歎道:“埃裡恩先生,您今天看上去真是英俊極了。”
“是麼?”埃裡恩微笑著,趁對方不注意,伸手拽了拽束縛脖子的領結。
老實說,離家之後太久沒穿過正裝,現在倒有幾分不自在。
“您知道我從不說假話。”
老管家眯著眼笑起來,臉上的紋路皺成了一朵花。
“我們走吧,主人已經在大廳裡等您了。”
離開臥房,二人路過一條長長的走廊。壁燈的光映照著雪白的牆壁,將牆上掛著的巨幅畫像襯托得更為明晰。
這些畫像整齊地按順序掛成一排,每一幅都用金色或銀色的畫框鑲嵌,莊重而華麗。
最醒目的位置掛著本國女王索菲亞陛下的肖像,接著是幾個將軍打扮的男子,到了最末尾,是一位頗為英俊的中年男人。
畫像上的他儀態威嚴,有一種渾然天成的強大氣勢。
見埃裡恩的目光不自覺地瞟向牆壁上的畫像,老管家主動解釋道:“這些人,都是易斯那普家的歷代家主。”
易斯那普,是藍鬍子公爵的姓氏。
“這位應該是……”埃裡恩走到末尾那幅畫像處,停下了腳步。
“這位就是主人的父親,據說是位相當了不起的人物。不過在我來到這裡的時候,他已經過世了。”
“噢……?”
“四十歲就去世了,真的相當可惜啊……”老管家輕輕地嘆了口氣,“他還在世時,好像和親屬們的關係不太好,所以到了主人這一代,就基本不跟任何分家的人來往了,今天婚禮也不會請他們來。”
“那請問……老夫人?”知道了藍鬍子父親的事情,那麼他的母親呢?
“這個我也不清楚。”老管家迅速搖了搖頭,提醒他道,“我們還是快走吧,別讓主人等久了。”
此時雖然是白天,大廳裡依然燈火輝煌,甚至有幾分熱鬧的氣氛。城堡內的所有僕役都停下了手邊的事情,緊鑼密鼓地加入到了婚禮籌備的工作當中。
藍鬍子靜靜地站在十層蛋糕塔前,撫摸著長長的鬍子,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事實證明,即使是舉辦自己的婚禮,這個人仍然會很沒有誠意地戴著那半邊銀色的面具,不肯以真面目示人。埃裡恩忽然想知道,這個家裡到底有幾個人知道他長什麼樣?
他微笑著對藍鬍子行了個禮,周圍的僕人們很快騷動起來。這也難怪,他的金髮實在太惹眼,今天換了身正裝,整個人的氣質頓時變得高貴起來,舉手投足都顯示出上流社會的良好教養,彷彿天生就應該出入交際圈,被太太小姐們愛慕的目光所包圍。
誰又能想到上個月剛來到這裡的時候,他那身衣衫還是陳舊又寒酸的呢?
藍鬍子大概也很滿意“新娘”給人的視覺效果,只是這個人天性冷漠,除了點點頭之外,很難再做出多餘的動作。
萬事齊備具備,現在唯一需要等待的,就只剩下主持婚禮的神父了。
座鐘的鐘擺緩慢搖動著,時間就在這沉靜的擺動中一分一秒過去。從以分鐘計算,發展到以小時計算,神父的馬車還是遲遲沒有出現在城堡門口。
眼看再等下去天都黑了,藍鬍子的臉色終於掛不住了。
“塞萊斯。”他帶著怒意吩咐道,“你坐車去鎮上看看,凱特拉神父到底是怎麼了。”
“是!”塞萊斯領受主人旨意,迅速奔向門外,片刻之後又奔了回來。
“主人……”他哭喪著臉說,“外面下暴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