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真有種想把晴明身上的厚實棉被給一把扯下來的衝動,可是——念在他曾經救過我的份上,我就將就一晚吧,冷冰冰的被窩,我把雙手環在胸前,微微蜷縮起身子,今晚,怎麼一下子變得這麼冷。
不過,這麼冰冰涼的薄棉被,讓我怎麼睡得著呢?我的腳底板,冰涼冰涼的,就像剛從冰水裡走出來一般,我怎麼揉搓就是不發熱;我蹬了一下腳下的被子,希望可以讓身子暖和一些,可是,徒勞無功;黑暗中,我聽見有悉悉索索的聲響,我翻了個身,在黑暗中望去,一旁的白色屏風內,走出一抹白色身影,此人修長高挑,一頭長髮搭在肩膀上;我沒多加註意,繼續躺在墊子內。
啊……我驚聲尖叫,我蹭蹭的從棉被內跳了起來,蹲在地板上。“安倍晴明——你想踩死我嗎?”我一邊揉搓著被晴明不小心踢到的手腕,一邊低聲嘟囔,心裡暗自罵著:狐狸,可惡的狐狸。
這時,廂房內一片黑乎乎的,格子板床外的月色,透過薄薄的窗戶紙,隱約的滲透進了廂房,在朦朧月光的映襯下,萬物開始變得模糊,進入一種摸索不清的狀態。
“對不起,對不起。”自大的晴明趕緊低頭道歉,像是虧了我一般,他忙不迭的蹲在我的面前,替我揉搓被自己不小心踢到的手腕。
我一把甩開了他溫柔的雙手,因為,現在我正在氣頭上。“哪有你這麼對待恩人的呀。”晴明笑眯眯的又將我的手腕給拽到了手中,聲音和顏悅色,溫柔無比。今日的他的確和往常不同,難道,僅僅只是因為喝了酒的關係嗎?看來,酒可不是好東西呢。
“恩人?。”我的頭一下子二個大了,世界上竟然有自我稱讚的人,不對,因該是,半人半狐,恐怕普天之下就只有他一個人了。
我繼續使著我的小小性子,狠狠的抽回了自己的手腕,用薄薄的棉被矇住了自己的腦袋,不想再看見這小子,他怎麼都不看一下,差點就把我給踩死了。
聽見外面沒有動靜了,我就當是晴明自知理虧而離開了,我將薄棉被給拉了一點下來,窺視著黑暗的廂房,那隻狐狸,不見影了?
真是自覺,懂得自己先閃,我又半蜷著冰冷的身體,在薄薄的棉被內躺了下去。我側著身子:不管他,我可困了。
還沒等我閉上眼睛,我就感覺有樣重重的東西砸在了我的身上,確切地說,是覆在了薄棉被外,我翻身坐起來,仔細一瞧,是剛才那床厚實的棉被呢。
我拽著這條厚實的棉被,心裡,有點不是滋味,我剛才對他那麼兇,他還把棉被讓給我,看來,我的脾性還真是有點急躁。正當我想著這隻狐狸的好時,誰知——
啪嗒!我猛的一驚,向後靠了一下。晴明竟然自顧自的在我身旁坐了下來,而且還很厚臉皮的把我身上的薄棉被拽到了自己身上!我們兩個就為了這棉被的事搗騰了半天,誰都不肯讓步。
“你睡,我走。”我跳出了墊子內,準備走向奧帳子那頭。
“一起睡吧。”晴明這句話猶如晴天霹靂般,爆炸了我的心房,這——
“你別誤會,只是一起睡而已。”晴明不再說什麼,在墊子內躺了下去,我愣在了原地,挪不動腳跟子。
“快睡吧,很晚了。”晴明的聲音聽上去很乾淨,像清泉水那般純潔,清澈。
我明白了,他一定是察覺到我一個人睡會冷,所以才這麼說的,我的心裡像升起一個巨大的暖爐般,熱乎乎的,我微笑著,朝棉被走去,輕輕拉開薄棉被,我在裡面躺了下去,不敢亂動,身體有點僵硬,二個人睡在同一個墊子內,的確不冷了,可是我卻因此而有點失眠了,當然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興奮,因為睡在身旁的人是晴明,所以我不覺害怕,因為,我知道他會保護我。
心中百轉千回,思緒萬千,這寒風瑟瑟的深秋,土御門的廂房內,暖爐升起,不再寒冷,我的心,如同清晨的陽光那樣,寂靜的廂房,我可以清晰的聽見晴明均勻的呼吸聲,還有自己的心跳聲。恍惚間,我以墮入美麗的夢境,夢裡,暖陽和熙,遍灑土御門,鶯燕婉啼,梅花初上枝頭,一切,都是如此美妙,美得像一副名家筆下的水墨畫似的。
帶著美麗的心情入夢,夢境才會更加盎然,整個寒風瑟瑟的夜晚,我聽著窗外呼嘯而過的凜冽風聲,揣摩著身旁人的心思,睡睡醒醒,醒醒睡睡,這可不是南柯一夢。
整個夜晚,我都沒敢太放肆,只是溫順的躺在墊子一角,迎接天明的到來。當我再次醒來時,身旁的人兒已經不見蹤跡,留下溫熱的餘溫,和淡淡梅香,溢滿這間廂房的每個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