械發出的微薄光亮中，卻沒有一絲光芒透到身上，彷佛周遭黑暗，正是從他自己散發出來的一樣。
﹁很有意思，可以察覺到人類技術的歷史。﹂
陳湘有些生硬地說完，又轉身觀察著身邊諸多儀器，漆黑瞳孔映上各式機械小燈的光芒，好像星辰進入夜晚的天空……那是他身上唯一的光亮。
﹁原來，這就是世界的起源嗎。我還是第一次……﹃看﹄到。﹂說完他默默站了一會兒，好像在感受房間中的歷史感。
趙嵐微微一笑，意有所指地說：﹁我倒不知道，您也會對歷史感慨啊。﹂
陳湘冷哼一聲，似乎有些不悅。
趙嵐走到他身邊，自得地笑著：﹁請別生氣。如何？這段時間對﹃新世界﹄還算習慣嗎？﹂
﹁相當特別，我以為真正的世界會更加……﹂陳湘靜靜沉思了一下，似乎找不到語彙形容心中的感覺，又過了一陣子，他才緩慢地說：﹁更加……真實。﹂
趙嵐悄悄笑了，緩步經過陳湘身邊，走到巨大房間中央後轉身：﹁這並不奇怪，人類的世界並不比您那兒更真實，或者說……您的世界原本就是﹃真實﹄的一部分。﹂
陳湘臉孔難得顯現出稱得上表情的動作，微微一挑眉：﹁喔？這個觀點相當有趣，我第一次聽見，多說些。﹂
他口氣顯現出明顯的倨傲，儘管沒有刻意表現，那慣居上位者的傲氣，依舊顯得鋒芒畢露，與以往總是平和謙沖，甚至稍嫌沒有自信的陳湘截然不同。
﹁人類並不能造出超越自身世界定律的東西，或許在您的世界中，他們是全能的造物主，但跳出來看，那世界依然建立在現世的準則之下。﹂
﹁所以，我們畢竟是比不上你們吧，在有限規律下造出的有限事物……﹂陳湘似乎對這想法不感愉悅。
趙嵐悄然一笑，搖搖頭說：﹁或許是這樣吧……但又不全然如此，在那個地方，您不也稱得上已掌握世界的規律？﹂
陳湘沉鬱地答：﹁沒錯，但只是在那裡，現在這個肉體……﹂
趙嵐優雅而有力地打斷了陳湘：﹁是的……肉體。您這不正提到問題的重點？﹂
舉起手，趙嵐略帶瘋狂地看著自己修長的四肢，繼續說：﹁沒錯，這付軀殼是個累贅，它並非真實，也並非恩賜，而是阻絕意識之流的有限容器。
﹁人類，不過是關在容器裡，容易僵化，拘泥於表象和規律的悲哀生物。這樣看來，身為純然意識存在的你……不是更加自由嗎？﹂
趙嵐將視線轉回對方，那雙目在黑暗中流動著光采，宛如充滿魔力的蛇眼。
陳湘呆了一呆，好像迷惑在對方的魔幻魅力中：﹁果然，難道你認為我們有機會勝過人類？﹂
趙嵐輕輕地笑著，不置可否：﹁或許……人類自身也是有限的存在，我們創造的東西或許也是有限的，不過它們服膺的不是我們，而是這現世的規則。這樣看來，我們並不比自己的創造物高階。﹂
﹁就好像槍永遠能輕易殺死自己的主人一樣。﹂趙嵐補充一個比方。
﹁嗯……﹂陳湘一邊思考一邊沉悶地質問趙嵐：﹁你，會幫助我嗎？幫助我對抗你的種族？﹂
﹁這要看。這要看情況……我的朋友。﹂趙嵐半閉著眼，一邊思考一邊神秘地說著：﹁雖然十分樂意，我還非常好奇您能做些什麼呢，﹃聖者大人﹄。希望您別被自身的思考侷限，趁著時間還早，多瞭解一下世界吧。﹂
﹁嗯。我知道了。﹂陳湘不太情願，然而淡淡地答應了，不知道為什麼，這男人的話帶有強烈的說服力。
﹁被發現之前，我會努力幫您爭取時間的，在這有形的世界中，時間是非常重要的東西。﹂
﹁我會好好準備。不過我想知道，你堅持希望留住﹃那個人﹄的原因是什麼？﹂陳湘臉上又露出高傲戒備，富有威迫感的表情，冷冷看著趙嵐。
被質疑者顯得一派悠然：﹁請彆著急。那個人的知識與身分對您很有幫助，尤其是，假如您想脫離父親的宰制，不保留他的存在必然不行。如今他正屈從於您的意志之下，難道還﹃害怕﹄什麼意外嗎？﹂趙嵐悄悄強調了害怕這個詞。
﹁我確實沒必要害怕。﹂陳湘明顯不悅地皺了皺眉頭，高傲地否認。﹁不過我不能違逆﹃父親﹄，也無法阻止﹃那兩位﹄的箝制，我擔心他終有一日會成為擋在路上的石子。﹂
﹁請別擔憂，我會協助您的。為了寒夜，那兩位也無法明著出力對抗。在一切被發現前，命運的轉輪早就無法停止。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