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昌江區區委書記祝達,我這次來是想跟你談一談棚戶區改造的事情。”
“哦。”楊小千頭也不抬,平淡地說,“我時間不多,你長話短說,簡單彙報一下吧。”
“哈。”汪幹明忍不住發出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而後嗤笑搖頭。
彙報?
讓區委書記親自登門,等著你睡午覺就算了,還讓區委書記長話短說,簡單彙報?你以為你是誰?市長?市委書記?一個毛都沒長齊的黃口小兒,以為自己打過仗就了不得了,能這麼囂張?汪幹明金絲框眼鏡底下閃爍著譏諷的目光,要不是他手頭這個棚戶區改造工程需要輿論支援,他現在肯定轉身就走。
“好,那我就簡單彙報一下情況。”
汪幹明一愣,瞪圓了小眼睛看向身旁的祝達,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
祝達小心翼翼地走上前一步,錯開汪幹明詫異的目光,微微低頭組織著語言。
汪幹明是含著金鑰匙出生的,從小養尊處優,不管走到哪裡,大多時候都是別人看他顏色,而且他大半時間都在國外度過,少有跟國內高位者打交道的經驗。但祝達不一樣,祝達出生農村,沒有任何政治資源,全靠自己隻身一人在這大染缸裡摸爬滾打,早就練就了一身看人的本事。
在楊小千回應之前,祝達還抱有極大的怒火和不滿,只是因城府深沉而隱忍不發。但聽到楊小千那句“長話短說,簡單彙報”就像滔天洪水,一下子把祝達心裡的火氣給淹了,衝的他內心激盪不已。
原因無他,祝達作為省會城市發達城區的區委書記,有著大量接待上級領導的經驗,很熟悉上位者的做派。
剛才這少年的樣子,就讓祝達回想起江北省前省委書記,那種不怒自威,大權在握的氣場,自然不做作的姿態,輕淡但不容置疑的語氣,絕不是一般人能隨意模仿的。而且比起那位離退的省委書記,眼前這少年身周的氣場有過之無不及,少了一分含蓄內斂,多了一分霸道凌厲,一雙眸子開合間好似有刀光劍影,血海滔天。
能讓祝達有如此感覺的人,只有兩種,要麼是能演出官威的,國內少有的影帝級演員,要麼就是久居高位執掌權柄的封疆大吏。
真要比較起來,可能前者的數目還要更少,他們不會出現在影視劇裡,反而都扎堆出現在上京**、人民大會堂之類的地方,扮演高官,“接見”地方官員和私企老總,一騙一個準。前幾年有好些情報不到位資訊跟不上的地方官員,去了上京被這些老騙子是唬得親媽都不認識。
但是要做那樣的演員,那不僅得是老戲骨,還得有耳濡目染浸染官氣的環境,眼前這少年總不見得有這種天賦和資源吧?再聯想到他從那地獄一樣地方,跨過屍山血海闖出來,其真實身份唿之慾出。
祝達不傻,不然也不能混到今天這個位子,一猜出答案,再仔細回想一下江北官場近來傳的神乎其神的各種訊息,嚇得兩腿發軟,哪還敢有任何脾氣,乖乖走上前,彎著腰像個小秘書似的開始彙報工作。
“是這樣,楊先生,省委早就開會決定,要在遠江的人民群眾全體撤出遠江之前,準備好所有安置工作。這安置工作說起來簡單,但實際上百分之一百二的複雜,首先要解決住房問題,其次是就業問題,然後是子女就學問題,最後是環境影響問題。這些問題,各歸不同部門協管,交叉管理下協調工作很不好做,肯定會一團亂麻。”
停頓了一下,祝達瞅了瞅楊小千古井無波的臉色,再三斟酌後才接著說道:“再說,二十多萬人,相當於一座小縣城了,輕易移到哪裡都是個大難題,稍有不慎就會造成嚴重的社會問題。就算這二十多萬人裡,有一部分人會投奔其他省市的親戚朋友,可剩下的大頭還是不好辦啊楊會長,再說遠江的情況我們市委班子的同志們多少了解一些,經了那麼多事,不見得會有多少人願意跟自己的遠江同胞分開。”
“哎,說句不好聽的,我們也不想讓遠江的民眾分開,因為這戰場上下來的人,多少是會有些遺留問題,有生理的,也有心理的,最怕的就是缺乏認同感,很難迅速融入社會,要是周邊沒有熟悉相近的同伴,貿然去到一個陌生的城市,很容易就會跟社會脫節,情況嚴重的話稍有不慎就會引起治安事件。”
“您想想,那麼多人砍喪屍殺喪屍成了本能,成了習慣,這要是萬一有幾個夢遊的,半夜起床把外面人當喪屍給砍了,或者跟人發生衝突一下沒控制住情緒,把人給……要是發生這樣的事情,不僅政府要承擔極大責任,其他遠江人民也會陷入很大的被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