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接一碗的藥往肚子裡灌下去,玉雪覺得不用吃飯也不會覺得餓了。望著櫃子中滿滿的疊得整整齊齊的藥,她仰天長嘆,命苦命苦便是這麼來的吧,整個人都是苦的。
昨晚吃了一天的藥,今早醒來又是一碗藥放在面前。她望著那黑濃黑濃的藥汁又仰天長嘆了,六個月後,她的面板是不是會和這藥汁一個色呢?擠擠汗水便是一碗藥吧。
長嘆,閉眼,雙手端碗,張大嘴,咕嚕咕嚕一氣吞下,擱碗,抹嘴,吐氣,這便是蘇玉雪喝藥八步驟!
站在一旁看著小姐吃藥的珠兒一直不停地抹著淚,小姐好可憐,每日都要吃這麼多藥。
章氏捧著一疊衣衫進了映雪園,粉色的衣裙,嶄新的布料。
“咦?娘,給我做新衣了?”玉雪喜得將那衣衫抖開往身上一罩,“好漂亮。”
“是。”章氏偷偷抹了把淚。“娘幫你穿上吧。”
章氏要求玉雪將身上所有的衣衫退下全換成新的,又給她重新梳了頭。玉雪摸著頭髮道,“娘,錯了!怎麼給我挽發了?我還沒及笄呢!”
“還有兩日就到了及笄日,提前兩日也沒什麼。”章氏別過臉去。
這也可以提前?
“玉雪。”章氏又道。
蘇玉雪轉身看向章氏,見她眼中紅紅的,不免詫異,“娘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玉雪?”
“不……不是。沒有啦。”章氏乾乾一笑,“玉雪長大了呢,今日這衣服比以前都多用了兩尺布。”
玉雪心道,前幾日娘不是給她做過一套嗎?上次怎麼就沒有發現?
換好衣梳好頭,章氏又從懷裡取出一個玉佩遞到玉雪的手裡,“這是章家傳下來的,現在給你。”
“娘……”玉雪凝神看著她,章氏今日猶其不對勁,說話吞吞吐吐,眼中一直紅紅的,“娘,玉雪不是小孩兒了,娘有什麼事儘管說來,玉雪承受得起。”
章氏勉強笑了笑,“也沒什麼事,就是大殿下那裡來了位客人,請你去陪客,娘想著,他知道你身子不好的事,怕你拘謹才……”
玉雪手一揮,“這有什麼,他要我去陪客,那就去吧。我臉皮厚著呢,誰人沒個災病的?”說完她抬腳就往外走,正好她也有事找他。
玉雪走得很乾脆,倒讓章氏眨了好幾下眼,這……這就走了?不用再騙下去了?想著又怕出事,章氏又一路跟了過去,走到園內,又對園中的人吩咐了幾句,囑咐他們換好新衣衫跟著小姐出門。
眾人聽說一齊出門,個個都興奮得不得了。
平陽侯府前停著一輛轎子與一輛兩匹馬拉的馬車。轎子是八個轎伕抬的大轎子。轎子很華麗,絳紅色幃幕,轎頂嵌有寶石。四周都繡著金線,如此奢華不怕賊惦記的唯楚昀家是也。
玉雪撇了撇嘴,正要掀簾坐進去。卻見府中一大群人都站在轎邊上。老夫人還偷偷抹了兩把淚,鼻子捏得紅紅的。蘇世安的手攏在袖子中佝僂著身子神色也有些落寞。
玉雪挑眉,怎麼神情個個同章氏一樣?
“放心,又不是去很遠的地方,我去一日就回。”她笑道。
“別!”老夫人慌忙擺手制止,“千萬不給這樣說,玉雪啊,喜歡就一直住著,殿下那裡的客人也是要常住的,你就一直陪著好了。”
玉雪眼珠子轉了轉,陪個客人搞得跟生離死別一樣幹什麼?
她的轎子後面還跟著一輛馬車,章氏正招呼著映雪園的僕人們都坐了進去。
見玉雪不解,章氏一笑,“怕那裡的僕人你使著不習慣叫他們幾人去幫幫忙。”
玉雪臉上抽了抽,楚昀家開始變窮了嗎?請不起僕人需要外借了嗎?珠兒李嬤嬤們也是一身新衣穿得像過年一樣,臉上個個笑成一朵花。嗯,大約怕走出去丟她的臉吧,必竟來的是一位貴客。
帶著一肚子的疑問,轎子離了平陽侯府。
楚昀的府邸前。
玉雪的轎子剛停,一隻修長白皙的手伸進了轎簾內,晨光從轎外透進來,玉雪抬頭看去,楚昀正淺笑著看著她。
他今日穿得比任何時候都要喜慶,硃紅長衫,胸前是隱隱的暗龍紋。頭上是紫金冠,兩根同衣衫同色的緞帶系在下巴下方,腰間是金色束腰帶,上面還掛著兩枚玉佩。
他淺淺笑著向她伸過手,“等你很久了。”
她眨眨眼,挑眉,不解,從平陽侯府來,馬車是半個多時辰,轎子慢些也就一個時辰怎麼著也不會超過兩個時辰。“有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