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媽回頭一看,正是四小姐蘇玉雪。
蘇玉雪扶著珠兒,朝這裡緩緩走來。只見她穿一身耦合色長裙,胳膊上鬆鬆的挽一條淺碧色披帛,因為還未及笄,只梳著少女髮髻,髮髻上斜插著只白玉蘭花的髮釵,整個人看起來柔柔弱弱的。
她下巴微微抬起,一雙眼睛卻似笑非笑的在幾個管事嬤嬤身上掃過,目光最後落在了張媽身上。
不知怎麼的,張媽見了她,便覺得見到了復活的大夫人,柔裡藏著威嚴。她心裡噗通一跳,神色極不自然的將身子往人群裡縮了縮。
眾人瞧見是她,紛紛笑著打招呼,“四小姐。”如今老夫人對她的態度已是一百八十度的大改變,這在僕人們中早傳遍了,見風使舵一向是她們的專長。
“四……四小姐。”張媽乾乾一笑,彎腰福了福,“奴婢不是這個意思。”
“那是哪個意思啊?張媽?”蘇玉雪打她身邊經過,斜睨了她一眼,“我怎麼聽著就是這個意思呢?張媽你說廚子病了,又說了各種理由,又找不出好的辦法來補救,可不就關門好了麼?叫個人在咱府門前喊上一聲,讓那些趁興而來的夫人們再調頭回去,然後再讓夫人們取笑咱們府裡,竟為少了一個廚子而辦不了宴會關門謝客。張媽你主意不錯,我看就這麼辦好了。待會兒我就去回了老夫人去。”
“四小姐!奴婢不是這個意思。”張媽的臉馬上就白了,哆嗦一下就要往下跪。
“唉,別!張媽你並沒錯,跪什麼啊?”蘇玉雪扶著章氏坐回桌邊,招手叫珠兒將章氏的早點拿過來,又道,“那柳嬸呢?在哪兒?什麼病,你如實說來。”
張媽眸光閃了閃,訕笑說道,“大夫說柳嬸得的是重病,起不了床呢!”
“哦?”蘇玉雪眉頭一挑,“來人,去將柳嬸給我抬來!”她冷冷一笑,她昨日還看到柳嬸與她女兒柳兒在廚房裡有說有笑的,哪裡一個晚上就生了重病?這背後一定有什麼問題。張媽言詞躲閃,定有什麼古怪。
蘇玉雪的話一落,張媽的神色便不安起來,“四小姐,柳嬸的病怕是會傳染呢,您與三夫人都是金貴身子,她不過是一個下人,病就讓她病著好了,沒什麼好瞧的。”
真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她想掩飾什麼?
蘇玉雪一笑,“是嗎?有勞商嬤嬤,帶幾個人去抬柳嬸,順帶著將咱府裡的齊大夫也一併傳來,讓齊大夫再仔細瞧瞧,別是瞧錯了病。”
商嬤嬤是章氏的心腹嬤嬤,她應了一聲,帶著兩個粗使的嬤嬤去抬那柳嬸去了。珠兒搬了桌凳子給玉雪坐下。章氏心疼地看著蘇玉雪,“玉雪,天才剛亮呢,你怎麼起這麼早?”
蘇玉雪給章氏盛了碗粥,“娘,您只管吃,我來處理這事。”
章氏接管李氏的差事太倉促,又恰好趕上了辦宴會這等大事,只怕會有小人從中作梗。雖說頭期是李氏在操辦,但辦事的人大多是二房的,再加上章氏平時性子隨和,好在有個狠厲的商嬤嬤鎮著,不然這三房裡更是無法無天了。
其實,玉雪早想著提醒章氏換掉管事的人,因為時間緊一時半會兒的新人來了適應不了怕是更亂。
都是些捧高踩低的人,而依著章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性子,難免有什麼問題出來,是以玉雪早早的便來凝香閣了。
李氏又是管著府裡整整三年了,她是好不容易從大房夫人甄氏手裡奪過來的,哪裡會這樣甘心拱手讓人?
“還有什麼事?”蘇玉雪看了看另外的幾個嬤嬤。
“準備沏茶的茶葉不見了……。”
“亭子四周擋風的幃幔被昨夜的大風吹到湖裡去了……”
“灑掃的一個丫頭扭了腳,沒人頂替……”
幾個人又同剛才那樣嘰嘰喳喳的一齊嚷嚷起來。
蘇玉雪眉頭一擰,冷喝道,“都給我住口!”
一眾嬤嬤齊齊閉了嘴,有幾個好整以暇的看著她,有幾個低頭似乎在笑。
她冷哼一聲,就知道這幾個管事嬤嬤不是安分的。“二嬸嬸在問你們話的事時候,你們也是這樣嗎?”
那幾個僕婦頓時斂了神色。
蘇玉雪伸手一指個子最高大的那個嬤嬤,“你剛才說沏茶的茶葉不見了,是不是?”
高個子婦人上前走了一步,“回四小姐,三夫人,昨日還在櫃子裡鎖著呢,今早去看便不見了。”
不見了?蘇玉雪無聲一笑,“櫃子的鎖壞了沒有啊?”
“沒有。”
“鑰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