緋衣少年從院中開得正豔的海棠花枝間,笑意淺淺緩緩行來。幾瓣落花落在他的肩膀上,不知是人更豔還是花更豔。驚得一眾丫頭婆子都怔在當地。
他明明是武將出生,卻生得一副風流公子哥的瀟灑模樣,一雙俊眼流轉間生出些許風流。
年輕丫頭們紅著臉紛紛打著招呼,連聲音也軟了好幾分,“李公子來了?夫人在屋裡呢。”然後紅著臉低低走開,也有走不了幾步又彎腰去拭鞋子上的灰塵,只是那手卻未動,一雙春風帶笑的眼偷偷瞧個不停,直到那人走進了李氏的屋裡後,帶笑的眼裡才生出幾分悵然來。
“元楓,你可總算來了。我以為你將姑母忘記了。”李氏眼皮一翻,一臉佯裝發怒的模樣。
對於這個侄子,她喜愛與關心的程度比對她的兩個兒子還要多一些。兒子又不氣候,她哥哥李賢這幾年一直在邊關鎮守,她能寄託的也只有這個孃家侄子了。少年老誠,很是有些見識。
但是她卻一直琢磨不透李元楓。
說他模樣風流,屋裡卻沒有女人;他明明可以倚靠自家的威望而在朝中輕鬆謀個一官半職,他卻不與理會。對他父親征西將軍與一些想著巴結他家的大臣們送上門的美差,嗤之以鼻。卻從十三歲起就參了軍,隱姓埋名在軍中摸爬滾打七八年,硬是從一個小兵,當上了中軍副將。
對於李氏的責怪,李元楓只隨意笑笑,向李氏略略一禮後,袍子一撩往椅子上一靠,微微笑道,“姑母的恩情,將軍府一家都銘記在心,但是憑心而問,姑母這幾年在平陽侯府的地位難道不是靠著將軍府而步步高昇的嗎?”
李氏聞言,臉色頓時很不好看。她嘴唇一掀,“倘若沒了三年前我的功勞,哪有你們將軍府今日的榮耀?只怕仍是個三品的參將。”
她這話說出了她多年悶在心裡的心聲,頭一年還好,孃家嫂嫂哥哥還待她如貴人。第二年後,哥哥又升了職,嫂嫂被封為一品誥命後,對她也就談了。十足的過河拆橋!
她懊惱,可她越是懊惱,孃家人對她越是冷淡。叫她如何受得了?
她又哪裡知道,每個被施恩的人哪裡容得了那人無時無刻的在面前提醒?要是真讓人知道了李將軍府的榮耀是靠自家的女子使計謀得來的,他們還有什麼臉面活在京城?
更何況她今日面對的是個間接受恩的李元楓?
果不其然。
李元楓聽這話後只淡然一笑,“姑母說的不錯,姑母對父親的功勞最大,可是那些功勞元楓卻是半絲兒也沒有去享用呢。所以這話姑母還是在家父母面前說吧,不要在元楓面前說。”
“元楓!”李氏這次真的惱了,“你只有我這一個嫡親姑母,如今姑母有難,你難道見死不救嗎?你的玉瑾表妹被人欺負了,你一點都不管?”
又是微微一笑,李元楓從桌上挪過茶碗,閒閒的喝起來。
“姑母,救,怎會不救?不管怎麼說,元楓已與姑母在一條船上了,姑母有難,元楓當然不會袖手旁觀。可是——”他一頓,眼中帶幾分嘲諷,“現在卻有比姑母手頭更加棘手的事。這事可是直接關係到李家上百口人的性命。”
李氏心頭跳,“何事?”
“戴世聰在京城出現了,卻又不見了。”
李氏的臉一下慘白,戴世聰居然沒有死?他沒有死!他要是還活著,三年前的那樁事遲早有一日會敗露出來,那麼李家與她便一起玩完。
“所以,姑母。”他擱下茶碗,“您手頭的事還大得過這事兒嗎?”
“到底怎麼回事,你就別賣關子了,快說。”李氏袖中的手不由得顫抖起來。她可不能好不容易得來的東西毀於一個小人的身上。
“我已查出,那豆香坊便是戴世聰的藏身之地,正好太子發現豆香坊對面的酒樓裡出現了反賊,我便多派了些人手圍住豆香坊,卻不料姑母帶著表妹去了那裡。讓我一時無法及時下殺手。結果混亂中不知誰人一把火將豆香坊燒了。如今,那戴世聰又失了蹤影,再想找到他,只怕又會是一個三年,誰保證他不會說出當年的事來?”
當年的事,於有些人是榮耀,於有些人是噩夢,於有些有人是恥辱,他便覺得恥辱與罪惡。他可以憑本事得來,為何要走捷徑?讓他永遠無法坦然與那人相會?
遙記那年,如雪梨花樹下,杏色長袖輕舞,引幾隻彩蝶停歇,美目流盼間,只覺得世間的一切停了聲響,唯她在那裡,唯有她的輕笑。她是落於人間的仙子,從此他的魂靈留在了那裡。
而三年前的事發生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