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陽侯府三房裡,三夫人章氏沒有找到蘇玉雪,只得將蘇世安從白姨娘那裡尋回來。彼時白姨娘正忙著自己的私事無暇去爭蘇世安,由著章氏將人帶走。夫妻二人帶著僕人在街上一家家的挨著尋找,急急得團團轉。
南街上,空氣中飄浮著緊張與肅殺的氣氛。行人與小販們已如驚弓之鳥早逃了個精光。
昔日生意興旺顧客滿店的豆香坊此時火光沖天,哭喊聲四起。巨型黃豆身材的老闆悄悄與他的豆芽老闆娘隱入一群奔跑的人群中,悄無聲息的退去長衫換上短打勁裝,消失在南街後面那一排縱橫交錯的小巷子裡。
蘇玉雪前世只學過馬技,於武學方面,涉足甚少,眼下被楚昀摟著腰身躍進馬車,她不懂運用氣息調節,以為會摔個頭暈眼花。哪知落下來後,並沒有跌到堅硬的車板上,而是落入一個軟軟的臂彎裡。淡淡青桂之氣襲來,她撇了撇嘴角。
蘇玉雪將他推到一邊,理好了頭髮與衣衫,在馬車裡正襟而坐。車後面的馬蹄聲與喊殺聲一路緊跟著,前途未卜她沒多餘心思想其他的。
如此緊張的環境裡,楚昀依舊笑意淺淺,他斜倚在她對面,寬袍闊袖,文雅閒適,彷彿一切紛亂緊張都與他無關一樣,一雙幽深的眸子將她上下打量著。
半晌後,他看著蘇玉雪淺笑溫聲言道,“方才在豆香坊樓上,四小姐說如果有空閒會與我再次相約。只是不知現在是否得空了呢?”說著他側過身子,伸出一根手指在旁邊的暗格裡輕彈一下,一副圍棋彈了出來。
他居然還有心思下棋?也不看看現在是什麼情況!她瞟了他兩眼後垂下眼簾,不知為什麼,當她的眼睛對上他的眼神時,心中就會有一種莫名的安定情緒湧來。
她深吸一口氣,略略放鬆了一下身體。
馬車外有篤篤篤篤的聲音響起,那是羽箭射在車身的聲音。
“不要讓他們逃走啦!太子有令,抓住反賊格殺勿論!”
喊殺聲離他們很近,她不禁蹙起了眉頭。
可那些令人驚慌的喊聲並未擾亂他的心神,他唇邊仍就是一抹淺笑,從馬車角落裡拖過一張小几橫在兩人中間。那小几上面的線條縱橫交錯,儼然就是一副棋盤,深棕色的棋盤桌面上,他的玉手如一隻斜竹。
“四小姐執黑子還是白子?”他一邊取棋子一邊抬頭問她,眼眸中的瞳孔極黑極深。
“白子吧。”她心不在焉道,眼睛卻瞟向車簾子縫隙裡看外面的局勢。
突然,一隻羽箭從車窗外射了進來,楚昀神色一斂將她身子一撈摟在懷裡輕巧的讓過,另一隻手袖風橫掃,那隻羽箭彈到車外去了。
蘇玉雪驚魂未定,心中暗道早知道如此在豆香坊時就不該讓這楚昀到那間雅間去。不過話又說回來了,要不是吃了他的藥丸,她如今只怕是頂了蘇玉瑾而毀了一身清白。想到此處她心中對楚昀的怨恨又消減了幾分。
楚昀在一處暗格中輕釦幾下,左右兩邊的車窗立即自動彈出一塊透明的琉璃鏡。
這馬車是太子楚曜的,他怎會如此熟悉車內的裝置?
見蘇玉雪仍是面有不安與疑惑之色,他溫和笑道,“這輛馬車是太子為了自保花了萬金打造而成,能擋利器與水火的襲擊。我曾幫太子試駕過一次。你大可放心,外面的箭傷不了咱們。”
他一臉坦然之色的說著馬車的安全裝置,蘇玉雪略略放下心來,眼下與他坐上同一條賊船,他能活,她也一定能活。
心下安定之後,陡然發現她仍躺在他的懷裡。他的手指還捏著她的一縷秀髮在把玩。她面色一黑騰地跳開來。
楚昀卻只是莞爾一笑,又去擺弄著棋盤上的棋子,白玉修長的手指,烏黑圓潤的棋子,黑白分明相映成趣。他閒閒落下一子,又抬頭看了一眼玉雪,“該四小姐了。”
她平靜的深呼吸了幾口氣,心中自我安慰道,那不過是他善意的救她,是他本能自保順帶著救了自己……亂想什麼?
她接過白子棋盒,摸出一枚棋子心不在焉的置於棋盤上。
透過透明琉璃鏡,她看到馬車已駛離了集市。前方的路越走越偏僻。她心中仍有幾分不安,就算這馬車堅固無比,總不能這樣一直躲在裡面,如何脫身呢?
“四小姐又到你出子了。”他輕輕敲了敲了棋盤。
“哦。”蘇玉雪回過神來,又隨意放下一子,與他對視一眼,又馬上收回目光。傳聞裡,這大皇子楚昀甚少涉足政事,怎麼太子會將他當反賊緝拿?看他氣定神閒的樣子,他可是有什麼脫身的妙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