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臨死前的那個電話,究竟想跟我說什麼?那些哭泣,那聲慘叫,表示什麼?
臨死前讓他害怕的,是什麼?
我們沉默在黑色冷清的東街,遠方,警笛聲呼嘯而來,江闊天早已通知他的兄弟們前來處理。
幾隻狗膽怯地從我們身邊跑過,聳起鼻子嗅嗅空氣中的香氣,忽然露出害怕的神情,咻咻地悲鳴著,低 頭夾尾地沿著牆根一溜小跑逃走了。
東街的狗,似乎特別多。
過了沒多久,警車的車燈將這一片照得雪亮,一床白布裹住孩子短小的身體,江闊天和老王跟著車子一 起趕回法醫檢驗所,我正要上車,卻接到了一個電話。
“東方!”是貂兒的聲音,她說她在離我們小區不遠的巷子裡等我。
我看看江闊天他們,有些猶豫,現在發生了這種事情,我獨自去見女孩子,似乎不太仗義。
“有人跟蹤我,你快點來。”貂兒的聲音有幾絲慌張。
“啊?我立刻就來。”這樣的夜晚,一個那麼漂亮的女孩子,被人跟蹤,實在不是好事。我再也顧不得 許多,跟江闊天他們打聲招呼,便自己招了輛車趕往貂兒說的那個地方。
“小心點。”江闊天從車窗裡探頭叮囑我,我朝他揮揮手,便各自出發了。
開到那個巷子裡時,已經是30多分鐘以後了。
那條巷子我很熟悉,周邊的街坊有一大半是認識的,看見我來,紛紛跟我打招呼。我向他們打聽貂兒是 否來過,他們都說是,只是被一個男人帶到巷子深處去了。
我心中咯噔一下,來不及多問,朝著他們指的方向跑去,邊跑邊打貂兒的手機。手機嘟嘟地響了許久, 卻始終沒有人接聽,這讓我越發擔心,腳步也加快了。到後來我狂奔起來,冰凍的風呼呼從我耳邊刷過去, 身體的每個毛孔都朝外散發著熱氣。
手機鈴聲還在響著,漸漸地變得大了起來,大約過了兩秒鐘,我才意識到,鈴聲不僅僅來自我手機的話 筒,還來自我面前一個拐角處黑暗的巷子裡。
那條巷子是一條死巷,平時堆滿了垃圾和一些廢棄的電器,是乞丐和流浪漢的住所,沒有安路燈,也沒 有多少人來。
在黑暗中,一點紅光一閃一閃的,伴隨著手機鈴聲的響動。藉著那點紅光,我看見一個朦朧的玲瓏人影 ,背靠著牆,手機就拿在那人手裡。
那個如此美麗的身影,即使在那樣漆黑的深處,也掩蓋不住那種柔和的光彩,我再熟悉不過的身影,是 貂兒,除了她,再沒有別人的身體能夠這樣生動而柔和。
“貂兒!”我叫了起來。
那個安靜的身影慌亂地動了起來,一點紅光如同螢火亂飛,這讓我發現,在她的對面,還有另外一個身 影。
那是一個男人的身影。
莫非就是那個跟蹤貂兒的男人?
我加快步子,縱身一躍,便跳到了貂兒面前。
眼前突然一片漆黑,那點紅光瞬間消失了,貂兒叫著我的名字,手掌抓住了我。一道凌厲的風從我身邊 掠過,那個男人帶著一股獨特的氣息飛快地跑了出去,我想要掙脫貂兒的手去抓他,卻被她抓得緊緊的,緊 緊的,毫不放鬆。
那男人的腳步聲消失在巷子之外。
我安靜下來,大口喘著氣,貂兒也在喘著氣,我們在黑暗中緊握著手,誰也不說話。
過了幾分鐘,呼吸漸漸地勻稱了,我依舊沉默著。
“東方,多虧你來了。”貂兒說。
我嘆了一口氣:“為什麼關機?”
“什麼?”她驚慌地問。雖然在黑暗中,我也能感覺到她那雙月亮般的眼睛,睜得那麼大地望著我。
“剛才你為什麼要關機?”我又嘆了一口氣。
就在我剛才撲進這巷子的時候,我聽見貂兒關掉了她的手機——我絕沒有聽錯,因為她關機的鈴聲,是 我幫她設定的。
在那樣緊急的關頭,她卻忙著去關手機,讓我在剎那間只有一個想法——她想要關掉的,不是手機,而 是手機上的那點紅光。
她的手機,只要處於開機狀態,就會不停地閃爍紅光,主要是為了美觀而設計的,但是在剛才的情況下 ,無疑是很好的照明工具。
那麼,她關機,就只有一個理由——她不想讓我看見那個男人是誰。
更何況,她抓我抓得那麼緊,完全是不給我機會去追那個男人。這讓我懷疑,她究竟是真的害怕,還是 給那個男人制造逃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