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人不會這樣殺豬殺狗,而且殺了又不吃,全都堆在一起燒了。”
“所以,三石村沒有一頭豬了,”他說,“你說,沒有豬,那又是什麼在叫喚呢?”
我沒有說話。我彷彿又聽見了那聲淒厲的長嚎,絕望、尖銳、直插天穹,卻又在叫到一半時戛然而止, 彷彿一隻怪鳥飛到半空,突然一個趔趄栽了下來。
金叔說那是豬叫,如果趙春山說的是真的,金叔就是在撒謊,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如果那不是豬叫,又是什麼呢?
趙春山仍舊在繼續著他的故事,他被自己說的內容弄得十分緊張,身子全部用被子包了起來:“我們害 怕三石村,都不往村裡來,平常實在沒辦法要路過,也是走得飛快。沒想到這樣還是會出事。縣裡有個在南 方打工的後生,喜歡村裡的一個姑娘,本來說好兩人今年結婚,沒想到出了這些事後,那姑娘家裡就退了親 ——說來真是奇怪,村裡的小青年和毛丫頭,本來訂了親的,都退了親;對方人家不喜歡這個村子,退親正 合意,倒也沒多說什麼——偏偏這後生跟那姑娘感情不曉得怎麼恁的深,聽了這事,也不管家人勸阻,連夜 就跑到村裡來,要問個明白。”他嘆了口氣,“這娃是該死啊,三石村都那樣了,偏不聽勸,唉。”
那個年輕人到村裡來找他的心上人,誰也不知道那一夜發生了什麼事。凌晨的時候,他一路號叫著衝出 了村子,在路上沒頭沒腦地狂奔,口裡大叫著一些話,瘋言瘋語,聽不清楚。歧縣原本就不大,縣城裡的人 有一大半是互相認識的,見了他,一些熟人便連忙將他拉住,他個子不高,文文弱弱的,力氣卻變得奇大, 見人來拉他,瘋狂地反抗,將那些人的身體弄出許多傷來,才勉強將他綁住,帶回了家中。到了家中,他誰 也不認識,喃喃地獨自唸叨著“鬼,有鬼”,常常害怕得全身發抖,將自己縮在床底下、衣櫃裡。
“好好的一個伢子,就這麼完了,”趙春山嘖嘖有聲,“他不曉得是出了什麼事,一見有人靠近,就瘋 了似的打,到後來,沒人敢靠近他了。大家都說他是在三石村中了邪,問他,他什麼也不講,只曉得翻來覆 去說個‘鬼’字。記者,看來是真的有鬼啊。後來他們請了法師來給他驅邪,哪知法師一來,他立即跳了起 來,大聲道‘我不是,我不是’,一溜煙跑了出去,一個沒留神,讓車給撞死了。從那以後,三石村完全拒 絕外人來村裡,我們當然也不願意過來,偶爾來一趟,也是不得以,絕對不在村裡多呆,只路過一下就走, 這鬼地方,誰呆久了誰惹晦氣。”
“哦?這麼說,村子裡後來發生些什麼,就沒人知道了?”我問。
他點點頭:“他們就算殺人,外頭的人也不曉得——這還真說不準呢,他們這一村的怪人,什麼事做不 出來啊?”
趙春山的故事說完了,屋子裡陷入短暫的沉默。我望著窗外黑沉沉的夜空,思緒紛繁,不知這一切該從 何想起。
三石村的奇特怪異之處,的確令人大感興趣,倘若不是要急著追蹤屍體人,依照我的性格,一定要留下 來一探究竟。然而目前來說,畢竟屍體人的下落才是最重要的。如果說來三石村之前還只是猜測,現在我幾 乎可以確定,在南城發生的事情,一定與三石村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絡,甚至有可能,一切事情的根源,就在 這個古怪的小村莊裡。遺憾的是我無法與江闊天他們取得聯絡,否則便可以將追蹤屍體人的事情交給他們去 辦,我便能抽身出來專心調查三石村的古怪之處了。從梁家出來以後就與他們失去了聯絡,彷彿冥冥中有一 股力量,不許我們互相溝通。這種想法像火花般一閃,聯想到自己身在一個讓周圍的人們都恐懼的山村裡, 我心中也莫名地恐慌起來。
“睡吧,明天早點起身,早點離開這鬼地方。”趙春山躺下,對我說了這麼一句話,翻身向內,很快便 響起了鼾聲。
不知現在是幾點了?手機沒有電,我連時間也不知道。
聽著趙春山香甜的呼吸,一絲倦意躥了上來,我正掀開被子準備睡覺,卻驀然發現窗外有個人影閃過。
我直起腰朝外望去,只見暗夜沉沉,什麼人也沒有。
也許是眼花了。
正當我這麼想的時候,窗外又是一閃——的確是有個人從我眼前掠過,只是他的速度太快,我還來不及 看清,便不見了蹤影。
“誰?”我推開窗子,對著外頭低聲喝道。
沒有人回答。
然而我分明感覺到,在黑暗中,有一雙眼睛在注視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