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當車子愈駛愈遠,她終究忍不住回頭看著早已看不見的庭院,淚水如斷線的珠鏈不斷落下。
她壓抑著哭聲,纖瘦的身形劇烈地顫抖著。
“既然這麼難過,又何必做得這麼絕?”開車的安亦成忍不住嘆氣了,真恨自己這種角色,很怕自己會被老天誤會他是個棒打鴛鴦的壞蛋,到時候毀了他的姻緣做賠。
“我難過,是因為我把他推開……我難過,是因為我可能再也看不到他了。”她哭得抽抽噎噎。
“既然這樣,乾脆回去算了。”何必這麼難過,叫他這個作陪的也跟著難受。
“不行,我已經沒有回頭路了。”她如走在吊橋上,過了橋,斷了後路,不給自己回頭的機會。“找個讓他恨的理由,總好過讓他親眼目睹我的死吧。”
“……問題是我不覺得他恨啊。”安亦成又嘆氣了。
那男人分明看穿了她的心眼,眸光很柔,又是心疼又是愧疚,像在難過自己怎麼會讓她演出可笑戲碼。
喬欣還看著後頭,收不回目光。
正因為他不恨,她才會更痛。
雨,下了一整夜,恍若要下到世界末日般始終不停。
一輛車在雨簾中轉進梅友廉位於臨近郊區的住所,兩人一前一後地下車。
不用按門鈴,因為來人發現門根本就沒鎖。
梅友弦踏進客廳,這才發現面向大門的落地窗根本沒關,雨打溼了大片的地,就連厚重的雙層窗簾也被狂風吹得翻騰如浪。
“你既然坐在這裡,就不會順手把落地窗關上嗎?”梅友弦無奈道,上前關了落地窗,繫好窗簾,順便繞到廚房後頭,拿了塊抹布,往地上一墊。
“大哥,幫我查到了嗎?”坐在沙發上,神情很恍神的梅友廉一開口,聲音低啞得叫人猜出他可能一夜未眠。
梅友弦瞅他一眼。“你渾身溼透,不要跟我說你就打算在這裡坐到衣服幹。”瞧瞧,那衣服跟醃酸菜根本沒兩樣。
“查到了嗎?”語氣重了點,更不耐了。
梅友弦搖頭,看了眼身旁的馮柏翃,後者立即意會地抽出公事包裡的檔案。“已經全都查到了,資料在這裡。”他雙手恭敬地奉上。
梅友廉緩緩抬眼。“你怎麼也來了?”
“柏翃原本就是我最得力的助手,這些事是我要他去查的。”三年前借將給他,為了幫助他早日上軌道,沒想到成效不佳,不是柏翃沒能力,而是友廉無心工作。“有些事,根本不需要我出面,你交代他就可以了,就連貫薇也是他替你找回來的。”
他接過手。“謝了。”
“董事長客氣了。”馮柏翃看他毫無精神的眸色,忍不住說:“董事長沒事的,既然已經找到線索,就一定能找到人。”
梅友廉黝黑的眸直瞅著他,驀地露出一抹笑。“可不是嗎?只要人還活著,哪有可能找不到?”以往他不找,是因為他被靈堂給騙了,認為她真的不在了。
但,他現在確定她還在這個世界,他知道她朋友的插秧機號碼,記住昨晚載走她的那輛車車牌號碼,有這兩大線索,當然找得到人。
“……我以為你很失落呢。”梅友弦有些意外能瞧見他如此沉穩的笑。
“我只是在想事情。”梅友廉翻看著資料,濃眉微攏。“手機號碼持有人是連蓮?車子持有人則是安亦成……”
欸,怎會這樣?他明明記得那時接手機的和昨晚是同個男人,貫薇也叫他亦成,那這調查結果就代表著——安亦成和連蓮正在交往中,那麼,貫薇現在一定是在連蓮家中。
他立即拿出手機,撥出他忘也忘不了的號嗎,不斷地重撥現重撥,直到電話總算接通——“喂,你好,請問貫薇在嗎?”
“……你一定都要在這麼早的時候打電話嗎?”電話那頭是安亦成相當壓抑的低咆聲。
“貫薇在那裡嗎?”
“……你等一下。”手機傳來窸窣的聲音,一會換人開口了,“喂,誰呀?”
“連蓮,是我。”
“……哇嗚,你怎麼知道我的手機號碼?”連蓮嚇得跳起來,聽見她的親親男友懶聲說著——
“他之前有打來過,是我接的。”
“那你怎麼都沒告訴我?”她哇哇大叫著。“老闆,你快點來接貫薇啦,她一直在哭,醫生說她的狀況很差,所以她才會想要離開你,怕你傷心……”
梅友廉沉下眉,沉聲道:“看著她,我馬上過去。”就知道,肯定是跟她的身體有關!笨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