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很畏縮,特別的是,這“蕩克”看她的時候,眼睛最深處,會發亮,發紅,既有點妖異,又似帶有感情。
——好像在他眼瞳深處,就是它血紅的心。
(真奇怪,“怪物”怎麼有感情?“野獸”怎會聽笙!?”)
於是,她打手勢,叫那“怪物”勿要害怕。
那“怪物”後來好像真的沒那麼畏懼了。
她遇上了這隻“怪物”,便對“怪物”開始生起了不同的看法:
原來它們也有感情的。
它們也有“人性”。
——“它們”到底是不是“人”呢?
這點好像已變得不十分重要,反正,對搖紅而言,只要“它們”有“人性”便是了,貓、狗、小鳥都是“禽獸”,但只要通“人性”,便可以疼護,便可以交流了。
搖紅一時興起,還做了一件事:
擷了一朵花,送給“它”。
那是朵“滿山紅”。
“它”乍見那朵由她纖纖素手遞上來的花,一時不知如何是好,只知掩住醜臉,躲開,畏畏縮縮像要攢入泥牆、地底裡遁形不敢面對似的。
“怕什麼嘛,避什麼!”搖紅一氣就叱:“這是我送你的花。”
然後不嫌腥臭,還替“它”戴上了花。
戴上了這朵花。
那,‘怪物”完全完完全全的怔住。
搖紅見“它”那又醜又鈍的傻樣兒,不覺“噗嗤”一笑,回房去了。
只剩下月光和怪物,以及“它”頭上的花。
紅花。
她回“飛紅居”的閨房裡,依然懷念公孫揚眉。
仍然懷想從前的日子。
她仍想念在“安樂堂”時的種種噓寒問暖,玉琢銀妝,揮弦彎弓獵,紅泥小火爐,暖暖。
她帶著懷念的淚在眼邊,睡去。
然而,那“怪物”卻在她窗外站了一夜,下去。
“它”頭上依然戴著她擷的花,朵朵。
大紅花。
——還有那一笑,多好。
雖然,到了次日,那“怪物”為了這朵花,給人恥笑,給人叱罵,甚至給孫子灰和孫疆大力鞭撻,“它”卻一直仍護著這朵花,那時候,要不是公孫揚眉出來為它說了句話:“讓它保留這朵花吧——一朵花算什麼!”它只怕就給當場活生生打死了。
這朵花在不久之後,就凋謝了。
然而,這朵花卻在它心中永存不朽。
一直活著的紅花。
那本來也只是一朵無關重要的花。
它原來也只是一隻無關重大的怪物——許多怪物中的一隻怪物而已。
但它後來終於有了名字:
“它”就叫“鐵鏽”——許是因為“它”身上不但有鏽味,還有鏽跡斑斑之故吧,一點點、一塊塊、一團團的,粘在皮疤與長毛上,像血癬一樣。
它外號就叫“山梟”。
也因為搖紅遇上了“山梟”的“前身”,使她省悟:
這些“怪物”可能不是“野獸”,而是人!
——否則,怎麼會聽韻音?怎麼會哭!?如何會感動!
所以,她就設法多方打聽,終於從她母親處打探到了一些端兒,再從孫子灰那兒好顏相待,嗲聲嬌嗔,使得孫子灰色授魂銷,便說出了製造“人形蕩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