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不覺沉默,唯有窗外蟲鳴忽高忽低。
約摸過了半柱香時間,傅高唐凝聲道:“雖然再過兩個多月,結果就會揭曉。然而,崎非現在已經學到倚火心法,憑倚火心法的威力,哪怕只練短短兩個月,也必會對他身體造成極大傷害……”
他轉向穆靜微,依舊搭著他肩,目中流露出求懇之色:
“聽我一言,解開他的封脈吧!你若實在不甘心,就告訴我十四條經絡的解封穴位順序,我來出手。”
穆靜微斷然拒絕:“不能解。”
傅高唐手上用力,語聲略略提高,責備道:“靜微,孩子無罪!崎非對於封脈一事渾不知情,見自己武功平庸,不但不疑旁人,反將一切歸咎於自己。他擁有先天純陽體質,確實不能算最適合《流光集》,但武學一道,後天也很重要,你若願教他,替他把握調息,分明一樣可以練!然而,你卻不願意……”
他的聲音黯淡下來,又說:
“崎非知道自己的純陽體質後,十分感激你,覺得原來你不教他《流光集》,是為了他好……因此,他益發關心露兒,甚至不惜拿命護她!靜微啊……如今崎非好不容易武功稍有進境,卻又要飽受封脈置局的折磨,你於心何忍?就算養小狗小貓,十七年來也該有深厚感情了,何況他是與你日日相對的人啊。”
穆靜微仍固執地搖頭:“不,絕不能解。二哥,讓他暫停練習倚火心法,等過了七月再說。”
傅高唐沉痛地道:“他已學會倚火口訣,又很渴望早日擁有其威力,憑他心志,必定勤學苦練。何況倚火內力一旦形成,配以純陽體質,日夜滋長,絕不停息。他的功力會不斷長進,下一次發作的時候只怕性命堪虞。”
穆靜微截口道:“唉,你既知他可能是惡人的兒子,為什麼還教他倚火心法?!”語聲竟大有責備之意。
傅高唐愕然道:“惡人的兒子,就一定是惡人麼?”
穆靜微斷然地說:“龍生龍,鼠生鼠。惡人的孩子,自然會有惡性。”
傅高唐連連搖首:“我不相信這種話,我只信自己的眼睛。雖然和崎非相處時間不久,但連我都能看出他稟性純良,難道你十七年來反而看不出?
穆靜微喟然長嘆:“我將他與俗世隔絕十七年,他縱有惡性,也找不到機會發作。何況……”
他眼神一凜,接著說道:
“何況,我冷眼旁觀,總覺得他和露兒性格截然不同,怎麼看也不像親姐弟。”
傅高唐蹙眉道:“如此說來,你對他的疑心遠大於信任?你堅持不肯解封脈,也是因為下定決心要反制那人?”
穆靜微毫不猶豫地答:“對。”
傅高唐眼神一動,問:“如果某天危難當頭,你卻親眼瞧見崎非奮不顧身,拿自己的命去換露兒的命——那時你願不願放過他?”
穆靜微被他話震撼,想了一想,正色道:“崎非若真這樣做,我定然會親自解開他十四條封脈,又何須旁人苦勸。”
傅高唐心潮澎湃,欲言又止。他咬牙立了半晌,陡地低喝一聲,一拳向桌上搗去!
拳至半途,被穆靜微生生托住。穆靜微向他搖了搖頭,道:“二哥,莫太大聲。”傅高唐收了拳,向椅上一坐,雙手支額,表情沉痛,咬緊牙關一言不發。
穆靜微道:“二哥,輪到我問你了——你們今天究竟有沒有和人交手?”
傅高唐微微一驚,決然道:“沒有!”
穆靜微道:“好吧,我姑且相信了!不瞞你說,我今天一直心神不寧,幸好你和露兒終於安然無恙。”
傅高唐正自矛盾萬分,突然急中生智,從指縫裡張他一眼:“對了,初見崎非那日,我之所以會誤傷他,正是因為他護露兒心切,你身為他師父,很可能也是他爹,你就不想問問細節嗎?”
穆靜微揚眉道:“露兒說起過,不過我還沒詳問。究竟怎麼回事?”
傅高唐道:“我和露兒過招之時,他始終關注著露兒,似擔憂得很。待到我使‘海天一線’時,他以為我下手沒輕重,怕會重創露兒,於是毅然撲過來,代露兒受了一擊。”
穆靜微道:“‘海天一線’聲勢浩大,崎非不知前情,難怪產生誤會。確是我以往疏忽,從未向他介紹派中各人武功淵源之故。”言語之中,略略有些悔意。
傅高唐乘熱打鐵:“老三,你要防備崎非也沒錯,但防得略過了些。你瞧瞧,以崎非目前的武功,任誰見了都詫異,背後難免會對你嘀嘀咕咕。你在江湖上名聲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