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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木鎏金寶象暖玉床上,謝允廷的眼皮抖抖。
謝硯書翻開文書的手一頓,似有所感回頭,正巧看著謝允廷剛睜開眼,迷迷糊糊踢開被褥。
燒的紅彤彤的小臉在榻上滾了滾,他難受地拱供,眼皮耷拉著,整個人病怏怏。
“爹爹,我好像落水了。”謝允廷歪著腦袋細想一下,感了風寒的嗓子又軟又細。
謝硯書捏著文書的指尖縮緊,一記眼神給向候著的府醫。
府醫苦哈哈上前替謝允廷診脈,若非謝大人給的價格實在太高,他是決計不幹的。半點風吹草動便是闔府府醫候著,生怕一個咳嗽將人送走。
“回大人,再休養幾天便可退熱。”
“嗯。退下罷。”
得了這句話,府醫強壓著上揚的嘴角去旁邊領銀子。
謝硯書放下手頭密密麻麻的摺子,端著熬好的藥汁親舀出一勺哄著謝允廷喝下。
謝允廷倒是懂事,知曉謝硯書為守他恐怕又告了假,留下一堆爛攤子,沒左推右阻的,忍著苦澀把藥喝下。
“是不是宋五姐姐救了我?”
“是。”
“那宋五姐姐呢?她現在怎麼樣?”謝允廷眼睛亮晶晶,無比關切地扒拉住謝硯書的衣襬。
謝硯書舀著藥的動作慢下來,面無波瀾不知在想些甚麼,半響才答道“沒有大礙,明兒我會給她應有的賞賜。”
聞言,謝允廷安心地打個哈欠,慢吞吞嚥下藥便卷著被褥又睡過去。
月色於屏風前轉一轉,半傾不傾的只烘亮半寸屋頭。
謝硯書拉下床幃,隔著個玉刻湖光山水屏風的距離坐於黃梨木太師椅上,僅存的一盞燈籠叫風吹得影影綽綽,襯得謝硯書的臉忽明忽暗。
極致的靜謐下,唯餘手指敲擊的聲響。
他單手抵於額角,眸色極寒。
墨色裡走出個暗衛,他沉默立著。
兀的,謝硯書道,“查到了些甚麼。”
暗衛雙手作揖,低低詢問,“宋五這幾日循規蹈矩。前幾日去木器行打套畫具,我未發現異常,但還是特描了圖紙來,大人可要過目?”
“不必。”謝硯書揉揉夙夜未歇息而疲憊的眉心,“準備收網。”
“是!”
……***
宋錦安訝異地指著面前堆得半人高的箱奩,裡面皆是上好的南珠銀器,說句價值連城也不過分、
“這是給我的?”
“是,謝大人感謝你救了小少爺。”來送東西的婢子小臉圓圓,帶笑時眼睛微眯似個小菩薩。
“大人還說這幾日小少爺病了您就不必授課,若府中煩悶可出去逛逛。”
聞言,宋錦安倒確實有地方想去,送走婢子後她從箱奩裡翻出幾串成色最好的南珠揣進袖口裡。
她出示著腰牌一路暢通無阻。先是去百景園留了一串南珠,叮囑張媽媽將後屋翻修翻修,省得逢雨便陰溼難耐。又去木器行問了通,得知那木具尚未打出個好歹。
宋錦安捏緊袖口裡的南珠,心頭揣揣。
她下意識走到了教坊司,前段時日她試圖花銀子混進去見嫂嫂一面,卻叫侍衛攔住說什麼不通。如今這串南珠不知道能不能收買那人。
有了決定後,宋錦安小心翼翼拉緊帷帽朝教坊司走去。
三層小閣樓雕樑畫柱,紅木憑欄處隨意倚著幾位緋色軟袍的女子,香肩半露眉目流連。亭閣屋角垂下一長串黃銅鈴鐺,隨風搖曳。
宋錦安喉頭髮緊。
昔日押送來此的屈辱感仍歷歷在目,衣不蔽體供人圍觀。宋錦安初困於謝府時曾出逃過兩回想帶著嫂嫂一起逃去邊塞,然每一次都叫謝硯書抓回去。六載已過,她再不會留嫂嫂一個人孤苦無依。
“幹甚麼的?這不是女子來的地方。”侍衛皺著眉頭攔下宋錦安,掃眼她簡陋的衣衫鄙夷更甚。
“求大人行個方便,我只想遠遠看位故人。”宋錦安遞出南珠。
拇指大小的珠子顆顆圓潤有光澤,侍衛自然熟地收下東西,話卻不叫軟,“故人?這裡關著的都是罪人,是低賤的侍人,哪有你的故人?”
“我表姐原是宋府的舊僕,得宋二少夫人相助,我答應表姐要替她看眼宋二夫人是否安好。”宋錦安忍著肉疼,再次遞出串珠子。
那侍衛總算放下佩刀,語氣輕浮,“宋二夫人?是那個顏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