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吧,”我淺笑,恐怕也只有在這種事情上她的直覺才會這麼敏銳吧,“不過我現在要去朽木家一趟,先不和你聊了。”
“這麼晚了,你還去朽木家?”翡翠看看外面已經完全黑下來的天色,“不怕又被人抓個現行?”
“不怕。”反正事情也沒辦法傳的更難聽了,況且,“大概也只有這個時間,朽木家族的人才會比較清閒吧。”
“這樣啊,那我就不等你了,會先去睡的。”
“好。”我向翡翠道別,然後轉身走出家門。
外面一片漆黑,昭示著夜晚的到來,天氣也變得微涼起來,我快步向朽木家的方向走去。輕柔的長髮隨風在我的身後不安的騷動著,心頭緩緩升起一種瘙癢發麻的感覺。
真是敏銳呢,翡翠。
我的頭髮之所以會留到現在這種長度,也許是連我都沒有意識到的內心祈願呢。
——因為……
畢竟,我的頭髮,是從銀在現世向我告別以後……才開始不再剪短的……
**
“逝晴小姐,歡迎您的到來。”朽木家的下人看見我在夜晚突然來訪,在一瞬間露出少許驚訝的表情,旋即又恢復成平靜的樣子,畢恭畢敬的向我行禮問好。
“你好,這種時間還來打擾真是不好意思。”我微笑著打招呼,其實他們也一定都聽說了我和白哉的傳聞才是,還有必要表現得那麼驚訝嗎?“請問,朽木隊長現在有時間嗎?”
“現在正是白哉少爺晚課的時間,恐怕還要請您暫時在客廳稍待片刻。”
“這樣啊……”我沉吟,我一向不是喜歡等待的人,因此再抬頭的時候說出了令對方大為吃驚的話,“那麼,可否先帶我去緋真夫人的靈位前去祭拜一下呢?上次來得匆忙,也沒顧上這些,真是失禮了。”
雖然驚疑不定,不知道我究竟在想些什麼,但對方還是低頭有禮貌地回答,“那麼就由我來替逝晴小姐帶路吧。”
“好,麻煩你了。”我點頭。
**
跟著帶路的人向裡面走去,穿過日間見過的幽靜雅緻的庭院,再經過一條長長的通道,我被引到一間非常清淨的和室之中。
和室並不是很大,但卻極為簡潔素雅。整間屋子在略顯昏黃的紙燈散發的光芒下,呈現出一片祥和寧靜的氣氛。淡雅的微光下,被擺在佛龕上的遺像更顯幾分肅穆神聖。遺像後的靈位上“愛妻緋真之靈位”幾個字蒼勁有力又不失方正瀟灑,看來應該是朽木白哉的親筆真跡了。香爐中的香即將熄滅,但看裡面滿滿的香灰便不難知道一定是經常有人來祭拜的,難怪整間和室之中充滿著淡淡的檀香味道,令人感到一種安心的靜謐與……少許憂傷的寂寞……
我閉上眼在心底壓抑自己的想法,再睜開時則恭敬地接過領路人遞過來的一柱已經被點燃的香,然後在緋真夫人的遺像前沉靜地拜上一拜,再將香插到香爐裡。
遺像中的女子雖然眼角眉梢洋溢著幸福的喜悅,卻有著一張清澈而略帶憂傷的臉龐,彷彿心中沉澱著幾千年的愁苦一般無法展顏。
——那也是一張與朽木露琪亞相似到幾乎無法分辨的容顏。
我默默地注視著緋真的遺像,這樣看來,也難怪白哉始終都對露琪亞懷著那般矛盾的心情了。想必他每次看到那張和自己故去的夫人相似的臉龐,心情一定非常複雜憂傷吧?
而且……
恐怕這個世界上只要露琪亞還存在一天,他就無法從對亡妻的愛中釋然走出吧……
單看這裡的陳設佈局,就知道白哉對她的感情有多麼深,而且那是經過漫長的歲月也仍然無法拭去的深情。
緋真對於白哉,一如銀對於我,那是永遠都不可能遺忘的過去,永遠都無法釋懷的愛戀。
我嘆氣,真的是這個世界上大約有兩百人最適合你,但你卻只能愛上最先遇見的那一個呢。在見到這裡的情況後,我才真正欽佩起白哉來。當年他破壞規矩違逆眾議,一意孤行地迎娶了緋真,一定經歷過不少波折吧。
越是看似無情的人,往往卻是用情最深的。
而我今晚唯一的勝算,也就賭在白哉對他夫人的深情之上。
沒錯,此來我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說服白哉不要同意這門親事。
**
當突然熟悉地感到一股冷漠而噴薄的靈壓之時,我才後知後覺地注意到屋子內已經不見了朽木家那位下人的身影,也不知道他是在什麼時候退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