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顯等的便是劉仁軌的上門,自然不會不見,但卻並不曾表現出太過的熱情,既沒有出宮相迎,也沒有降階恭候,而是獨自一人端坐在寬敞的書房中,神情肅然地等候著劉仁軌的到來。
“老臣叩見太子殿下。”
一見到李顯擺出了單獨奏對的陣勢,由高邈陪同著走將進來的劉仁軌先是一愣,可很快便回過了神來,緊趕著搶到文案前,恭恭敬敬地大禮參拜不已。
“免了,劉相且請入座罷。”
李顯無甚表情地叫了起,指點了一下几子的對面,示意劉仁軌自行落座,而後拿起剛燒開沒多久的茶壺,親手斟滿了一碗,遞到了劉仁軌的面前。
“多謝太子殿下厚賜,老臣愧受了。”
李顯乃是半君,他親手斟茶可是極高的待遇,劉仁軌自不敢辭,緊趕著躬身遜謝了一句道。
“劉相不必客氣,請用茶。”
李顯明知劉仁軌為何而來,可就是不問,只是微微一笑,端起了茶碗,朝著劉仁軌比劃了一下,而後,也沒管劉仁軌是怎個表情,便即微閉著雙眼,慢條斯理地品起了茶來。
劉仁軌能出將而入相,自非尋常之人,儘管心中有所牽掛,可宰輔之氣度卻是從容淡定得很,也沒急著開口,同樣微微一笑,端起茶碗,細細地品著茶,宛若此來就是專程來與李顯品茶一般。
“劉相,這茶如何哉?”
時間不知過了多久,一盞茶總算是飲盡了,李顯雙眼一睜,似笑非笑地看著劉仁軌,一派隨意狀地問了一句道。
“好茶,甘而不澀,入喉而唇齒留香,當真是好茶,該是雨前龍井,煮的是無根之水,好茶!”
劉仁軌也是好茶之人,平生愛好不多,唯茶之一道為最,點評起來,自是分外到位。
“劉相果真是識貨之人,茶者,生於山野林間,本無所謂好與壞,唯飲者留其名也,遇之品茗高手,那便是絕世好茶,若遇俗人,不過解渴之牛飲也,劉相以為然否?”
評茶不過是表象,李顯真正要表達的卻是延攬之意,只是說話的技巧卻是十足十,從茶本身說起,只一轉便轉到了君臣際遇上頭。
“殿下於茶道精研之深,老臣萬分不及也,慚愧,慚愧。”
李顯話裡的意思已是表達得極為的明顯了,以劉仁軌的智商,又怎可能聽不出那弦外之音,心裡頭不禁打了個突,臉上的笑容也為之微微一僵,可反應卻是不慢,笑呵呵地回了句無甚營養的廢話,並不肯輕易入了李顯的彀中。
“精研麼?實談不上,不過是被逼無奈之舉罷了。”
李顯既挑起了話題,又怎可能被劉仁軌打太極的話給搪塞了去,這便自嘲地一笑,帶著幾分的無奈與傷感地感慨了一句道。
“殿下乃天潢貴胄,言語深奧,老臣愚鈍不明,慚愧,慚愧。”
一聽李顯如此說法,劉仁軌心頭已是狂振不已,明知道李顯所指何在,卻百般不願接這個茬,這便故作糊塗地推脫著。
“天潢貴胄?呵呵,這詞用得好,本宮的大哥是天潢貴胄,五哥也是天潢貴胄,六哥還是天潢貴胄,結果如何呢?劉相不會不知道罷?如今本宮也是天潢貴胄了,又該是怎個了局呢?”
李顯辯才無雙,哪怕劉仁軌再如何推脫,李顯要想說的話,自是總能找到由頭,一個“天潢貴胄”的詞兒便引來了李顯一連串尖銳至極的問話。
“這……”
劉仁軌此來本是想讓李顯歇把手的,並無投入李顯麾下之意在內,倒不是他不欣賞李顯之才幹,也不是不想幫襯著李顯,只是不想太過深陷於李顯與武后之爭中去罷了,這會兒被李顯連珠串般的問題一激,登時便語塞了,冷汗狂湧地說不出句完整的話來。
“劉相乃飽讀史書之人,又是三朝老臣了,無論學識還是威望,都堪稱群臣之楷模,又可曾見過太子之更迭有如本朝者?虎毒尚且不食兒,況乎人耶?呂后雖狠,尤不殺親兒,今後如何哉?忠,賜白綾!弘,喂毒!賢,絞殺!本宮又該死何所哉?”
李顯越說越是激憤,到了末了,已是潸然而淚下,語不成調,這等大膽之言,直聽得劉仁軌整個身子哆嗦得有若打擺子一般……
第七百三十四章收服劉仁軌
“殿下言重了,言重了,當不至此,當不至此啊。”
劉仁軌說起來也算是膽略豪雄之輩,當年在高句麗可是提兵橫掃八荒的人物,白江川一戰更是以少打多,生生殺得倭國水師全軍盡墨,手下人命當以萬來計數,可此際卻並李顯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