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年裡最熱的時節,再遇上這等月餘不雨的大旱災,氣溫自是更高得嚇人,縱使夜已是有些深了,可天依舊熱得夠嗆,令人難以入眠,往日裡也就罷了,多少還算安靜,熬一熬也能得個圇吞覺,可眼下麼,幾十萬災民聚集城中,居無定所之下,吵鬧自是難免,生生令滿場百姓都難得安寧,這不,西城柳條街邊又鬧騰上,兩夥不知從哪冒出來的災民打成了一團,拳來腳去,嘶吼連連,直打得慘嚎聲此起彼伏地響個不停。
“別打啦,官差來啦,官差來啦!”
一片混戰中,也不知是誰喊了一嗓子,兩夥正毆鬥不休的災民們立馬作鳥獸散了去,其中一夥沿西大街街逃向了東邊,另一夥則竄進了柳條街中,原地只留下一具不知死活的身體。
“報,劉大人,現場發現死者一名,疑似海捕文書中所標之廢太子餘孽陸爽,其餘諸賊已逃進了柳條街中,請大人明示!”
官差來得很快,先是數名捕頭急趕而至,麻利無比地勘探著現場,緊接著,一隊軍卒在一名校尉的統領下也趕到了地頭,捕頭中當即便有一人迎上了前去,高聲稟報了一句道。
“追,休走了反賊!”
姓劉的校尉相當的果斷,並未再追問詳情,大手一揮,策馬率部便急衝進了柳條街中,隆隆的腳步聲震得街子兩邊的民房直打顫不已。
“來人止步,倉庫重地,休得擅闖!”
柳條街乃是西大街的橫街,道路倒是挺寬,足足有四丈左右,只是並不筆直,多拐角,其最深處正是“鄧記商號”的一處庫房所在地。劉校尉這撥兵馬衝得如此之急,聲勢自是浩大得很,守衛在庫房附近的商號人等全都被驚動了,當即便有一名壯碩的守衛領著十數名護衛迎上了前去,一抬手,高聲斷喝了一嗓子。
“大膽,爾等何人?安敢阻攔我東都守備營緝拿欽犯!”
見到前面有阻攔,守備營的官兵倒是沒敢硬闖,停在了離警戒線不到二十步的距離上,那名姓劉的校尉怒容滿面地縱馬上前一步,一手握著刀柄,一手指向那名出頭阻攔的護衛首領,沉聲喝問道。
“在下‘鄧記商號’丙字倉庫主管王彪見過將軍,不知將軍此來所為何事?”
一見對方主將出了馬,那名商號護衛首領自是不敢怠慢了去,忙一躬身,拱手為禮地自報了家門。
“某乃東都守備營校尉劉明府,追擊欽犯至此,現懷疑逆賊已逃入庫房之中,本將這就要率部搜查,爾等還不讓開!”
儘管王彪已是報出了“鄧記商號”的名頭,可劉明府卻並未因此而作罷,眉頭一揚,毫不客氣地喝斥道。
“劉將軍怕是誤會了罷,我等守候在此多時,並不曾見有人逃來,此乃我糧倉重地,系賑災之根本,若無聖旨,不得擅入,還請劉將軍見諒則個!”
這一聽劉明府堅持要搜,王彪哪肯答應,毫不猶豫地便強頂了回去。
“放肆,爾不過一介商人之手下,安敢妄言聖旨,來啊,給本將拿下此狂悖之徒!”
劉明府乃是有備而來,目的便是要製造事端,又怎肯去聽王彪的解釋,這便臉色一板,一揮手,高聲下了令。
“諾!”
“鄧記商號”開倉放糧一事早已傳得滿城皆知,一眾守備營的官兵自也心中有數,此際一聽自家主將如此下令,心中難免會起疑慮,然則將令就是將令,眾官兵縱使心中再有疑慮,卻也不敢不從,只能是各自高聲應了諾,提刀便要上前拿人。
“住手!”
一見守備營官兵要拿人,商號護衛隊儘管人少,但卻絲毫不懼,同樣是舉刀相對,眼瞅著一場血/拼將起,一聲暴吼突然在暗處響了起來,聲如雷震,登時便將劍拔弩張的雙方都震在了當場,各自望將過去,卻見一名身著東宮率衛服飾的壯漢已從陰影處大步行了出來。
“來著何人?”
藉助著火把的光亮,劉明府已能清晰地看清來者身上所著的乃是明光鎧,心頭不禁微微一震,可又不願弱了自家氣勢,這便高聲喝問了一嗓子,聲音雖高亢,可內裡卻是透著股微微的怯意,不為別的,只因來者既能穿上明光鎧,必然是遊擊將軍以上之身份,無論其之軍銜還是所隸屬的部隊之地位,都不是他劉明府能比擬得了的。
“某乃東宮虎賁率郎將王寬,奉太子殿下之命在此護衛糧倉,爾有何事就跟本將說好了。”
王寬雖是“鳴鏑”中人,然則,早在河西的時候,他便已在王府衛隊中掛了個號,如今的官銜更是已升至了郎將之高位,只不過其一向少在明面上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