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無語地轉過幾層監房之後,已到了地頭,入眼便見一身囚服的薛仁貴跌坐在枯草上,略顯呆滯地凝視著一盞燃於小几子上的小油燈,默默無語地不知在想著何等心事,哪怕是李顯等人走近的腳步聲也不曾驚擾到其。
“薛大將軍,有京師來的大人看您來了。”
劉班頭顯然對薛仁貴極為的尊敬,輕手輕腳地走到牢門前,小心翼翼地招呼了一聲。
“嗯?”
聽得劉班頭的招呼,薛仁貴似乎猛然驚醒了過來,豁然抬起了頭來,眼神銳利如刀般地便掃向了燈火亮起處,一股子絕世猛將的凜然之氣勃然而發,直驚得劉班頭不由自主地便是一個哆嗦,手一抖,提著的燈籠已歪斜著向地上落了去……
第一百八十九章薛仁貴的警告
儘管薛仁貴並不是有意要發威,可即便只是那一剎那所迸發出的血煞之氣卻也不是劉班頭這等卑下之人所能承受得起的,可憐劉班頭一驚之下,手中所持的燈籠便已脫了手,然則不等燈籠落地,就見一隻大手已如閃電般從旁伸了出來,穩穩地握住了燈籠上的手柄,碩大的燈籠只是微微一晃間,便已停止了顫動。
“好功夫,咦,你……”
薛仁貴先前正思索著大非川一戰的得失,壓根兒就沒注意到劉班頭的到來,這才會失驚地迸發出凜然之氣,雖說很快便意識到不對,趕忙收斂,卻已是來不及了,卻沒想到一場小小的“悲劇”將不可避免之際,竟有高人出手,不由地便叫了聲好,再一細看,突然間發現那出手之人竟然會是周王李顯,登時便被嚇了一大跳——薛仁貴自率殘部撤回蘭州之後,便已被下了大牢,雖說偶爾有以前的同僚前來探視,可卻無人跟其談起戰局之事,自是不清楚李顯已奉旨前來節制諸軍,這一見李顯突然出現在此地,一驚之下,險些便一口道破了李顯的身份。
“見過薛大將軍。”
李顯並不想在劉班頭面前暴露自己的身份,這便笑著給薛仁貴使了個眼神,而後躬身行了個禮。
“哦。”
薛仁貴到底是百戰之將,觀察力過人,只一見李顯如此作態,又哪會不曉得李顯不想身份被揭穿,這便輕吭了一聲,收住了將將脫口的話頭。
“煩勞劉班頭開啟牢門,唔,順便將薛將軍身上的枷鎖一併去了罷。”李顯行禮已畢,側頭看了看兀自傻愣愣的劉班頭,溫聲吩咐了一句道。
“啊,是,小的遵命。”
劉班頭雖驚異於李顯的身手,更驚異於李顯的來歷與身份,儘管猜之不透,可卻知曉李顯的來頭之大絕不是他一個小小的牢頭所能抗得住的,故此,哪怕李顯要求去除薛仁貴身上的枷鎖有違制之嫌,他也不敢有甚反對的意見,只能是恭敬地應答了一聲,忙不迭地取下腰間的鎖匙串子,緊趕著按李顯的指示去辦。
“犯官薛仁貴見過周王殿下。”
薛仁貴是個謹慎人,一直等到劉班頭告退之後,這才一絲不苟地大禮參見道。
“薛將軍不必多禮,孤乃是奉了父皇密詔前來,有些事須得薛將軍多多幫襯一二,且請坐下敘話罷。”李顯微笑地拱手還了個禮,而後,絲毫不顧忌地上茅草的髒亂,一撩衣袍的下襬,便在小几子後頭端坐了下來。
“犯官遵命。”
這一見李顯如此說法,薛仁貴眼中飛快地掠過一絲狐疑之色,可也沒多問,告了聲罪之後,謹慎地斜坐在了李顯的對面,一派恭聽之狀。
“這些日子薛將軍受委屈了,父皇在京亦頗多掛念,特令小王前來問將軍安。”
藉著油燈昏暗的光亮,李顯自可看得清薛仁貴明顯比去歲蒼老憔悴了許多,心中不禁頗多感慨,略一躊躇之後,沉吟地開口慰籍了一句道。
“犯官喪師辱國,有負聖上隆恩,實慚愧無地,死罪,死罪。”
薛仁貴一生征戰無數,唯此一敗,每每思及,皆懊喪莫名,深悔當初不該置李顯的意見於不顧,誤信郭待封,方致有此大敗,此時面對著李顯,本就有些愧疚之心,再一聽高宗依舊記掛著舊情,心情頓時便激盪了起來,虎目中隱有淚光在閃爍,趕忙掩飾地低下了頭,顫聲遜謝道。
“薛將軍,父皇知曉此戰之罪不在將軍,然,朝廷自有法度,父皇也不好輕易違了,論過之下,將軍怕是得受上些委屈了。”李顯斟酌了下語氣,緩緩地開口道。
“犯官上有負陛下聖恩,下愧對十萬死難袍澤,犯官自知罪孽深重,實不敢奢求陛下法外開恩,若能得一死以謝罪,犯官或能心安矣,犯官……”一想起壯烈於斯役的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