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轉運,當年那個羸弱不堪的小丫頭,果然是女大十八變,如雨後荷花一般,映日別樣紅。
“奴婢沒有這樣說過。”時轉運辯解,懊惱自己永遠比不上他巧舌如簧的口才。
“有區別嗎?”她是沒有說過,但是逐字逐句卻都是這個意思。
沒有區別,但她卻不能如此回答。
她不吱聲,謝仲濤也不再追問,自顧自地就勢坐在她面前。
時轉運從茶盤內拿出一個茶杯,提起茶壺,為他斟茶。
“轉運——”謝仲濤若有所思地盯著她,“你可知道,在謝府,只要主子要,婢子就沒有說‘不’的權利?”
手抖了抖,茶水傾倒在茶杯邊沿,有幾滴,濺在謝仲濤平放的手背上。
見他些微皺起了眉頭,時轉運急忙放下茶壺,取出手帕,俯身為他擦去水珠,才想要拿藥膏,雙手卻被牢牢地抓住。
“二少爺——”
“謝謝提醒,我還記得自己的身份。”任憑她瞪他,謝仲濤只是緊抓住她,不讓她有逃離的機會。
手被他拉住,怎麼也掙脫不了,她窘得厲害,不知該如何是好。
“轉運——”謝仲濤慢慢站起身,將她又羞又惱的模樣盡收眼底,“如果我告訴你,我要將你收房,你願意嗎?”
時轉運震驚地抬起頭,他過於認真的表情,沒來由地令她後背一陣發冷。
“你應該沒有意見的,對不對?”對她無法置信的模樣視而不見,下一刻,他嘴角泛起冷冷的笑意,“一個好的婢子,要對主子惟命是從,當初你進府,康總管沒有對你提及嗎?”
眼前,是他嘲弄得近乎陌生的表情。她張嘴想要反駁,可惜嗓子眼像被什麼堵住了一般,怎麼也沒有辦法出聲。
不怪她呀,如果可以選擇,她何嘗願意被賣身為奴,何嘗願意被強迫定下將來,毫無選擇的餘地?
室外寒梅綻放,幽香浮動。
坐在窗前軟椅上的老者揮揮手,斥退身邊的康總管,緩緩開口問身邊的人:“你說什麼?”
“爺爺——”謝仲濤立在謝昭身後,高高的椅背擋住了謝昭的身形,只能看見他的一頭銀髮,“我說,我要時轉運。”
“轉運丫頭,不是本來就在伺候你嗎?”謝昭本來半閉的眼睛忽然睜開,注視窗外怒放的梅花,語氣有些無關緊要。
“我想將轉運收房。”謝仲濤的表情似笑非笑,“爺爺,您應該不會反對吧?”
在他意料之中,一直背對他的謝昭終於轉過身,眉頭緊皺,目光鎖定他,“你要納時轉運為妾?”
“我說要收她,但是沒有說過要納她為妾。”謝仲濤搖頭,順手拿起臺架上的一對垂耳花瓶玩賞。
蛇頭柺杖點地,謝昭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到謝仲濤面前,語氣異常嚴肅:“那你的意思,是要娶她為妻了?”
“我也沒有這個意思。”謝仲濤將花瓶捧到自己的眼前,透過瓶耳,看見的,是謝昭緊繃的面容,滿臉風雨欲來。
“仲濤——”
仲濤要時轉運,納她為妾他已有微辭,娶她為妻他更是不許。大戶之家,婚配講究門當戶對。雖說時轉運是他刻意留在仲濤身邊,但她的出身——幸而二者皆不是,謝昭鬆了一口氣,但又搞不清他這個出色的孫子究竟在想些什麼。
“我要時轉運。”半晌之後,謝仲濤才放下手中的花瓶,“收了她,要她跟在身邊,但無名無分。”
“你要如此對待轉運丫頭?”謝昭盯著謝仲濤,微微嘆息,“你對她無情無愛,卻硬要牽強,又是何必?”
對於時轉運,介意她卑微的出生,卻欣賞她獨具的蕙質蘭心。要她與仲濤比翼齊飛固然不配,但要一介女流放棄名分而被束縛,確實於心不忍。
“爺爺這般說,可是在同情時轉運?”謝仲濤不答反問,“既然同情她,當初就不應該買她入府;既然將她送給我作侍婢,生殺予奪大權,都在我手中,是生是死,全憑我決定。”
“仲濤!”對他陰沉的表情有幾分在意,謝昭提高了聲音,“為人之本,仁愛為先,當真注意才好。”那種陰鷙的表情出現在仲濤臉上實在過於鬼魅,令他渾身都不舒服起來。
“仁愛?”謝仲濤像是聽見了什麼好笑的事,“爺爺,無商不奸呢!若是我們謝家仁愛經商,何來今日蓬勃繁盛之景?當年,你不也是……”
“你給我住口!”暴喝一聲,謝昭舉起蛇頭拐,眼看要落在謝仲濤身上,卻又改變了方向,掃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