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薄霧再次籠罩在綢帶一樣的河上。
小街拐角的早點鋪子,蕭尋閒散的坐著,面前是一壺泡好的清茶,淡淡的茶香隨著氤氳的水氣慢慢飄散開來。這裡的早點很鮮美特別,一連幾天,他都到此處喝茶吃早點,同鋪子老闆何伯已經混的熟稔。
鞋底酥,鹹麻糕,鮮蝦餛飩,何伯將幾樣早點一一布在蕭尋面前。這個客人,和氣大方,平易近人,正是理想中的客人,唯一有些麻煩的是,他似乎過於好奇,不停的打聽這樣打聽那樣,多少讓一向不喜歡惹事生非的自己有些為難。尤其是對那日沈如鈞身亡的事情特別的感興趣,這讓自己更加為難。可是難般遇上一個財神爺,又沒法拒絕……何伯暗自嘆了口氣,進裡間忙乎去了。
忽然聽見蕭尋喚他:“何伯!”何伯趕緊出來伺候。蕭尋微笑著問道:“那日清晨,也是這樣大的霧?”何伯嘆氣,明白他所指的正是沈如鈞亡故那日,於是小心答道:“正是。早霧晴,晚霧陰,今日定是個大晴天……”
蕭尋打斷他道:“也是這般天光?”何伯更加小心:“比現在暗些,是深秋時分。”
“那艘船真沒人搖櫓?”
“……開始沒注意,還是一個吃早點的客人說了一句,這艘船怎麼沒有人搖櫓?大家才注意起來,之前官差跟一些其他武林人士都來問過,我們也是這樣答的。”
蕭尋緩緩起身,走到河邊,那條小河,順著這條街奔流,在這個拐角,跟小街一起拐了個彎,又直直向前流去,大約一里多路,便到了沈家專用碼頭。回過頭看向跟過來的何伯:“是艘怎樣的烏篷船?”
何伯斟酌著如何說明:“……就是最普通那種,這裡水路最常見的……運貨帶人都可以的……喏,就像那艘……”
蕭尋順著何伯的指向看去,一艘烏篷船穿過薄霧,緩緩駛來。
一個人掀起布簾,從艙裡走到船頭,興致勃勃的四處張望,然後快活的一甩長長的辮子,嗖的一聲,躍上篷頂,毫無形象的坐了下來。大聲談笑,恣意張揚,好不自在。
是個身著白底藍花深衣的窈窕身影,同這裡許多的小家碧玉一樣打扮,看上去不過十六七歲,一張臉端正清秀,面上嵌著一雙異常靈動的大眼睛,在薄霧裡盈盈而動,身後垂著一條惹人注目的烏黑的長辮子……
蕭尋移目烏篷船,的確就是他見過的最最普通的那種烏篷船。實在找不到什麼特殊的地方,轉身正打算回早點鋪子。只聽背後通的一聲,接著一陣稀里嘩啦的聲音,沒忍住好奇回過頭。
剛才還快活張揚的少女,現在極其狼狽的陷在一堆烏黑的篷布中,正手忙腳亂的想要爬起。想來烏篷船的篷頂平日只是用來遮風擋雨,不是讓人坐的,支撐不住人的重量,已經塌了!
人狂沒好事。蕭尋在心底嘀咕一句,終於忍不住放聲大笑起來。只笑得船上那人怒目相向!也只能怒目相向……可憐的人還被裹在一堆篷布里面苦苦掙扎……
一艘無人駕駛的烏篷船在河中漂流,很快開始打轉,撞上兩邊的河岸。還是不行……蕭尋沮喪地搖頭,試驗了好幾次,沒有艄公的烏篷船根本不可能象那日清晨一樣,在眾目睽睽之下,毫無障礙的行到沈家碼頭。 難道真是象人們傳說的那樣,是幽靈作祟?
翌日,又是薄霧籠罩的清晨。蕭尋在靜靜流淌著的河邊倘佯。一艘烏篷船靜靜的順水緩緩行來,蕭尋有些煩惱的移目看去,忽然愣住。這艘船也沒有艄公,卻很順滑的往前直行,悄沒聲息!他毫不猶豫的跳上船,真的沒人!裡裡外外都沒人。可船還是在薄霧裡非常平滑的向前開去,慢慢的,慢慢的靠上——沈家碼頭!蕭尋幾乎叫出聲來!
朦朧的薄霧裡,一個人影隱隱約約蹲在碼頭上忙乎著什麼。蕭尋立刻提氣縱身,很快落在那人身邊。那人嚇得跳了起來,幾乎從碼頭上摔下河去,長長的辮子忽的揚起,蟲子一樣拂過蕭從的面頰,搔的他癢癢難忍。一身淺綠的春衫隨風輕輕飛起,靈活的大眼睛有些詫異的看著蕭尋。
“這不是昨日那個摔進篷布的倒黴蛋?”蕭尋認出昨日跳到烏篷船篷頂的那個少女,非常的意外。
“這不是昨日那個老是將烏篷船撞到岸上的大笨蛋?”少女反唇相譏。
蕭尋頓時氣悶,面上無光,原來她昨日瞧見了?
“你鬼鬼祟祟的在這裡幹什麼!”起初見到這艘幽靈烏篷船時震驚的心情終於慢慢平復下來,蕭尋出聲,難道與這個少女有關麼?
“你鬼鬼祟祟的躲在船上幹什麼!差點被你嚇死!”少女顯然比蕭尋更加伶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