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來,我看看你身上的傷口好了沒有。”
不。
這回雪說了一個字,臉更紅,他身上有傷口,是打鬥時候留下的,卻不願意告訴任何人,以前受了傷,也是自己胡亂上些藥而已,反正時間一長,那些傷口上不上藥都會癒合,不過了留些疤痕而已。隔著衣服和包紮的細棉,欒汨羅居然都聞到他傷口腫腐的味道,然後按著他掀開了衣襟,給他重新清理上藥。
不過,每次雪都特別不好意思,儘管他知道欒汨羅是個郎中,可是看她的樣子,和自己年紀相仿,也許比自己還小一些,這樣赤裸著肌膚坦露在欒汨羅的眼前,是十分困窘的事情。
欒汨羅搖頭:“你們這些男孩子,人大了,心眼就小了,有什麼要避著郎中?楓兒也是這樣,小時候他捱了打,不願意讓他屋子裡邊的人看到,都會偷偷來找我,現在大了,看都不給我看,你也和他一樣。”她的口氣,有些埋怨和責備。
楓兒?
雪對這個名字敏感:“楓兒,誰?列雲楓?”
欒汨羅點頭,有些奇怪雪的反應,笑道:“怎麼了?你認識他?”
雪哼了一聲:“扒了皮,我認識他的骨頭。”
欒汨羅笑了:“你怎麼和小孩子賭氣似的?你和他有仇?新仇還是舊恨?”
數日來接觸,欒汨羅發現這個雪其實是個很單純的人,只是一直偽裝著自己內心深處的渴求,外表一幅冷冰冰的樣子,她不介意雪究竟是誰,只看到他對寒汐露的態度就夠了,一個人,如果可以真心真意地孝順父母,總不會壞到哪裡去。
還記得被秦思思收入弟子,在無奈何廬裡邊遇見列雲楓,欒汨羅是遭際坎坷之人,自小流落江湖,見夠了世態炎涼,歷經了人情冷暖,被人欺負,遭人戲弄,對列雲楓那種富家子弟,天性中就帶著一種敵意和戒備,後來接觸了幾次,才發覺這個張揚任性的小王爺,其實心純腸熱,對秦思思和秦謙都充滿了骨肉親情。秦思思早把列雲楓當成自己的兒子,欒汨羅也將他當成自己的弟弟。
此時看到雪,欒汨羅一眼看穿了雪的所有偽裝,一個人活著偽裝裡邊絕對不會快樂,治好他身上的傷不過是治標,還要治好他心裡的傷,讓溫暖的陽光投射進他的心裡。欒汨羅也暗中笑自己和列雲楓一樣,喜歡多管閒事,不過看著雪咬著嘴唇,黯然無語的樣子,她就忍不住想伸出手,拉住這個孩子。
雪微微垂著頭,嗯了一聲,沒回答,欒汨羅叫列雲楓叫得這麼親切,一定是和那個小子很熟悉,雪心裡一片悵然,為什麼她們都和那混賬小子那樣熟悉?列雲楓是澹臺夢的師弟,所以澹臺夢叫他楓兒,這個欒汨羅也叫他楓兒,不知道和那小子什麼關係?其實他和列雲楓也沒有太大的仇恨,不過那件事想起來,就是一肚子火氣。
欒汨羅笑道:“雪,你心裡最大的盼望是什麼?”
雪不假思索:“希望我娘可以長命百歲。”
這句話很俗,很簡單,卻讓人油然地升起一種感動。
欒汨羅道:“你知道楓兒心裡最大的盼望是什麼嗎?”
雪也是不假思索地:“他能想什麼?還不是怎麼耀武揚威?”他一聽到列雲楓的名字,就會想到他頤指氣使,倨傲輕狂的樣子。
欒汨羅嘆了口氣:“他心中最大的盼望就是四海靖,天下平,”
嗯?
雪不解,也懶得去想。
欒汨羅搖頭,微笑:“君者威而不戾,臣者賢而不諛,風雨調而五穀豐,世平樂而民安居,遠兵戎而天倫聚,暢情真而動紅鸞。”
雪更不解:“你說什麼?”
欒汨羅道:“不是我說的,是楓兒一篇文章裡邊寫過的話。”她說著,有些嘆息,這篇文章還是列雲楓幾年前寫的,是秦謙拿過來給她看的,欒汨羅也通些文墨,雖然不能出口成章,可是唱多了戲文,又潛心研究那些古代醫書,文中之意也感悟十之八九。
雪先是哼了一聲,他是不怎麼明白這文縐縐的話是什麼意思,不過,從欒汨羅的神色間,看得出她對了列雲楓的疼愛,欒汨羅說這些,不是為了讓他如何瞭解列雲楓,只是想化解他們之間的罅隙而已。雪心裡明白,不過懶得說出來。
欒汨羅道:“想過以後怎麼樣嗎?”
雪衝口道:“我要退隱江湖,帶著我娘去一個沒人認識的地方。”
退隱江湖?
欒汨羅笑了:“這江湖你才闖蕩了多久,還沒見到真正的風浪呢,居然要退隱?”
雪固執地道:“我想過了,很認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