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很年輕,疏疏落落地站在船艙裡邊,不是很多,卻佈滿了整個船艙,顯得前後左右都籠罩在陰沉的死亡氣息了。
印無憂冷笑道:“我知道你沒走。”他在和方才那個女子說話,他可以確定,那個女人就藏在這些僵立的人中。
列雲楓笑道:“小印,你也太不夠意思了,真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這裝腔作勢的本事是越來越厲害,居然連我都騙過去了。”
印無憂哼了一聲:“難道你就夠意思嗎?大家不過是彼此彼此。”他口中雖然這麼說,眼中卻微微有幾分笑意。列雲楓為什麼那麼做,他自然知道,就像在山洞裡邊對付天魔龍耶一般,要忍得住,要放得開,才能有幾分勝算。
其實,他開始的時候,還真的被樂曲所惑,眼前出現了澹臺夢的幻影,不過轉念之間,印無憂就定住了心神,然後故意裝作被迷惑的樣子,他不知道列雲楓什麼打算,但是自己已經有了主意,要趁著對方輕敵怠慢之時,刺出決勝一劍。
方才那一劍,是絕殺裡邊最厲害的一式。
這一劍,叫做出門一笑大江橫。
氣勢奪人,無堅不摧。
不過,這一式要出其不意,攻其不備,才能達到目的。
那個女人還藏在這個船艙裡,可能會隨時出手,敵人在暗,他們在明,列雲楓居然還笑得出來,要是從前,印無憂多半會被氣死,不過,現在他也明白,列雲楓是故意的,就是要引得那個女人出手,無論對手多麼強悍,只要出現在明處,總是能想出辦法對付。
列雲楓一邊說著話,一邊四下張望,眼光停留在几案上的那件樂器,那件樂器,狀如半截弓背,曲形共鳴槽,設在向上彎曲的曲木上,並有腳柱和肋木,共22根弦,他心念一動,認出這樂器就是箜篌,當年夜叉國也就是倭國派使臣朝見天朝帝王時,曾經用這種樂器演奏過他們的國家的樂曲,還大言不慚地說這種樂器是他們國家所創,當時就有朝臣引經據典地將其駁回。
列雲楓忽然笑道:“吳絲蜀桐張高秋,空山凝雲頹不流。江娥啼竹素女愁,李憑中國彈箜篌。崑山玉碎鳳凰叫,芙蓉泣露香蘭笑。 十二門前融冷光,二十三絲動紫皇。女媧煉石補天處,石破天驚逗秋雨。夢入神山教神嫗,老魚跳波瘦蛟舞。吳質不眠倚桂樹,露腳斜飛溼寒兔。”
印無憂問道:“你在說什麼?亂七八糟的。”列雲楓又在唸詩了,不過才唸了幾句的時候,印無憂又感覺到了那股輕輕的呼吸聲,這呼吸聲是飄忽不定的,那個女人在移動,可是,船艙裡邊僵立著的人,沒有一個在動。
是他們看不見,還是出現了什麼幻覺?
印無憂搭著列雲楓的話,手卻緊緊握著劍柄,因為那股呼吸的聲音,再慢慢接近,他無法看見對方,好像這個慢慢侵來的人是透明的一般。
列雲楓笑道:“這首詩是李賀寫的,詠的是箜篌,這件樂器就是箜篌,古時箜篌有三種,這個是豎箜篌,可豎抱於懷,在盛唐時候,箜篌先後傳入倭國、高麗等地,不過,現在中原地區,這種樂器反而稀少。”
倭國。
印無憂立時想到了魅火教,那麼這船上的女人應該是魅火教的人,那個離塵不是才死了沒多久嗎,這個女人是誰?早知道魅火教不會那麼甘心,一定還會有所動作。
印無憂道:“你就是一隻鬼,我也要把你大卸八塊,鬼鬼祟祟地幹什麼,過來吧。”他感覺到那個女人的氣息,越來越接近了,應該就在他左前方,不但五尺的地方,那地方正好站著一個僵立的屍體。他這麼一說,那個女人彷彿站住不動了。
列雲楓也感覺到了那股邪異的氣息,魅火教,箜篌,看不見的敵人,這些聯絡到了一處,列雲楓心中有了暗暗的猜測,於是嘆了口氣:“夜叉國有一種功夫,叫做忍術,可以藉助氣氛,迷藥,幻樂,將自己的身形隱藏起來,就想我們傳說中的鬼一樣,不過,鬼有影兒,這個忍術也有個致命的”他說到這兒,故意停了一下,他並不知道這個忍術有什麼致命之傷,可不知道忍術的破解之法,連忍術這個名字,都是那個自以為是的夜叉國的使臣自我炫耀時提到的,而且將忍術吹得天花亂墜,好像是神仙法術一般,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但是,人,都該有好奇心,越是自負為天下高手的人,其實好奇心就越重,尤其說到功夫,列雲楓就不信這個女人會沒有這份好奇。
時間,彷彿凝滯了,列雲楓的內功雖然沒有印無憂那麼深,可是他也感覺到,那個隱形的女人停住了,她一定也想聽自己下邊的話,想知道忍術的致命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