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想變得像安特?博弗德那麼多疑。但這個在他剛剛回到這個世界時給予他許多幫助,讓他感激也信任的牧師。如今卻變得越來越陌生。
他承認他對科帕斯隱瞞了一些事,他承認自己不夠堅決……但他敢肯定,科帕斯也同樣有自己的秘密。
他深吸一口氣,迎向科帕斯。語氣不自覺地有些生硬:“我以為你還有其他事。”
“我得到一些訊息。聖者。”科帕斯恭敬地向他躬身,“我想還是應該儘快讓您知道。”
斯科特起初並沒有反應過來,只是單純地有些惱怒,他不喜歡“聖者”這個稱呼,科帕斯比誰都清楚……
聽見一片驚訝的低語聲時他才突然意識到,這是科帕斯第一次當眾如此稱呼他——而他不高不低的聲音在一片寂靜中分外清晰。…
他們離人群不遠,有足夠的人能夠聽到這個詞……然後將它迅速傳開。
斯科特繃緊了身體。他不想回頭去看諾威臉上的驚訝,也不想去看那些以更加謙卑的姿勢向他行禮的人。有一瞬間他只想抓住科帕斯的脖子。怒吼著扭斷它……
像是感覺到他即將爆發的怒氣,又或者是被他突然僵硬的手臂壓痛。窩在他胸前舔毛的小豹子不安地扭動了一下,小小地,不滿地叫了一聲,從他懷裡跳了出去。
斯科特看著它頭也不回地跑遠,終於壓下了怒火,低聲開口:“換個地方再說。”
科帕斯順從地點頭,跟在了他身後。
他們沿河走向森林深處,直至再也聽不見帕納色斯大聲宣佈“……讓我們慶祝新生!”後人群中爆發的歡呼,直至完全被沉默的月光與林木所包圍。
“那到底是什麼意思?”斯科特冷冷地擠出這一句。
“只是順其自然。”科帕斯平靜地回答,顯然很清楚他指的是什麼,“你不可能永遠隱藏自己的身份,而我覺得這是一個不錯的時機。”
“‘不錯’到值得你換上這一身白袍?”斯科特忍不住語帶譏諷,“看起來你好像早就知道會發生什麼事。”
科帕斯只是告訴他,鹿角森林的精靈遇上了麻煩,而諾威和泰絲也正在這裡,卻並沒有告訴他到底是什麼麻煩,好像他自己也不知道。或者他也可以推諉說斯科特並沒有細問……斯科特的確沒有細問,但他對科帕斯漸生的懷疑也正是源於中年牧師過度的從容——他似乎總能為自己留有轉圜的餘地,讓人無論如何都抓不到他半點錯處。
沒有人能夠如此完美。
“……我換上這件白袍只是因為你之前剛剛扯破了我那件舊袍子,而我一時找不到合適的外套。”科帕斯的語氣顯得頗有些無奈,“這裡的精靈知道我是誰,也見過我穿白袍……我並不知道這裡會有那麼多並非信徒的人類,也並非有意為之——但你看起來不打算相信我。”
斯科特用沉默代替了回答。
“我還記得你找到我時,對我說的第一句話。”科帕斯在夜風中輕聲嘆息,“你告訴我,‘我是你的神祗所選擇的人。’——但看起來你一點也不覺得這是什麼榮耀。”
斯科特無聲地皺眉,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提起這個。
科帕斯平靜地迎著他的目光:“而你或許已經忘了當時我如何回應。”
“……我記得。”遲疑片刻,斯科特低聲開口:“你說‘他選擇了你,但你也選擇了他。’”
科帕斯輕輕點頭:“沒錯……我想你很清楚自己的選擇意味著什麼——至少我曾經以為你是清楚的。告訴我,斯科特?克利瑟斯,你後悔了嗎?要知道,你並不是別無選擇。放棄你的力量,你會變成一個普通人,即使無法再成為水神的騎士,至少也能回到你的城堡,平靜地度過這短暫的一生……如果那就是你所想要的。但你得明白,你已經比絕大多數人幸運得多,你擁有了第二次機會。如果你放棄它……沒有任何神祗會給你第三次。”
牧師難得表現出這樣咄咄逼人的坦率——他大概已經忍耐了許久。他所說的幾乎算是威脅……卻也是事實。
斯科特長久地注視著他,目光變幻不停。他原本就不怎麼擅長掩飾自己的情緒,在有了一雙會改變顏色的眼睛,又還沒有學會如何控制它的時候,那變得更加困難。在科帕斯?芬頓的面前,他的脆弱與恐懼,他的憤怒與堅持……全都無所遁形。…
他唯一能夠保守的秘密,是他堅持到現在的理由。
“……你得到了什麼訊息?”他生硬地改變了話題。
“安克坦恩或許會再次陷入動亂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