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聲音逐漸模糊。
又一支箭射入側腹,卻似乎已經感覺不到痛楚。
長劍刺入潮溼的地面,聖騎士垂下頭,沉重地跪倒,眼中最後的景象,是黑色泥土中兩片柔嫩的粉色花瓣,一點點被染成鮮紅。
阿格尼絲靜靜地站在那裡,低頭看著羅威爾。
她能清楚地感覺到生命的消逝。彷彿某種正隨風而去,無法挽留的芬芳,而他的靈魂……是她無法觸及的東西。
即使死去。騎士也依舊如聖墓前的雕像般,撐著長劍肅穆地跪著,並沒有倒下。換做其他人,阿格尼絲很樂意一腳踢過去,但這是羅威爾?特納……幾年前相識時,無論她如何聲名狼藉,他始終真誠地對她以禮相待。即便是她被逐出洛克堡的時候……
至少,她能為他保留這一點尊嚴。
“……接下來該怎麼做,夫人?”
身後有人輕聲問道。
阿格尼絲回頭看了那剛剛擺脫束縛的法師一眼。嘴角微微翹了起來,笑意若有若無。
“……哪兒來的‘我們’?”她說,“我根本不認識你們啊。”
法師惶恐地低下頭,在他身後。受傷的人相互攙扶著站了起來。沉默地等待著命令。
洞外已經安靜了下來,像是追擊而來計程車兵們根本沒有發現這個隱藏在一塊巨石和垂落的藤蔓間的洞穴,但阿格尼絲知道,它只是被法術暫時掩飾,如果來的人是得到了確切的訊息,恐怕不會輕易離開——它遲早會被發現。
“……你們是真的打算讓我送你們回家嗎?”。意識到身後那群傢伙依舊在一動不動地等候她的指示時,阿格尼絲終於不耐煩起來,“又不是我讓你們來的!”
“可是……”法師看了一眼地上那個額頭插了柄匕首的傢伙。
那是他們這次行動的首領……卻是個十足的蠢貨。
她給了他機會避免多生事端——還得說得多清楚才能讓他明白?她已經暗示了羅威爾並不想與安特國王起什麼衝突。如果那個蠢貨肯放走帕蒂,羅威爾說不定真的會離開。並且告訴神殿,是國王的人抓走了羅莎一家和博雷納……更多的猜疑,更多的混亂,事情只會對他們更加有利,而不是變成眼下這樣的慘敗。…
——但至少,這可不是她的失敗。
話雖這麼說,她也不能真的不管身後這些傢伙,否則她也用不著殺了羅威爾……
“清除所有的痕跡,立刻滾蛋!”她惱怒地低吼,“我施在洞外的法術不過掩人耳目,可維持不了多長時間……別告訴我你們沒有準備回去的法術!”
法師羞愧地低頭:“卷軸……被搜走了……”
沉默片刻,阿格尼絲忍不住嗤地笑出聲來,笑得渾身顫抖,幾乎停不下來。
“……收拾好東西,滾到一起去!”她輕蔑地一揮手,“我可沒辦法把你們送得太遠,自己想辦法回去吧。”
活著的人蹣跚地向死者靠近。當有人試圖伸手把羅威爾也拉過去的時候,阿格尼絲厲聲喝道:“別碰他!”
望向她的疑惑的目光中,她冷冷地開口:“他還有用。”
就算死了……也比你們這些還活著的傢伙有用。
滿是泥汙的黑色長裙拂過光潔的地面,被士兵們簇擁在其中的阿格尼絲黑髮蓬亂,額頭上還有一道凝著血痂的醒目的傷痕,卻依舊神色自若,顧盼生輝,甚至頗有些得意的樣子。
走進花廳時她笑得越發燦爛,全然無視國王陛下陰雲密佈的臉,只是向她自北方遠遊歸來的姐姐親暱地伸出雙手。
“茉伊拉!”
她叫道,一臉嗔怪:“你去了好久!”
“阿格尼絲……”茉伊拉情不自禁地嘆氣,“你又幹了什麼啊?知道我有多擔心嗎?一回來就聽說你被劫持什麼的……”
她連外出時的衣服都還沒有換下來,顯然也才剛剛回來。
阿格尼絲不以為然地撇了撇嘴:“既然是被劫持,那當然不是我的錯,幹嘛要說‘你又幹了什麼’?我什麼也沒幹嘛!”
“如果真有那麼簡單,那還真是感謝諸神。”茉伊拉無奈地說。
她的確天真,卻太過了解自己的妹妹,絕大多數情況下,都是阿格尼絲自己找上的麻煩,而不是麻煩找上她。
但不管怎樣,這也是她唯一的妹妹……她心疼地檢視著妹妹額頭上的傷痕,回頭向安特懇求:“陛下。她需要一個牧師,如果在臉上留下傷痕就糟啦!”
安特勉強對她笑了笑:“牧